午后的夏日,地上的积水被阳光照射下变成闷热的蒸汽,被略微有些凉爽的风一刮,就变成了让人痛苦不堪的热风。 我顶着这热风,在棚屋间行走着,破旧不堪的身体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最近不止四肢开始锈蚀老化,连腰都有些不听使唤,让我在照顾小珉时都有困难了。 推开一间棚屋的门,夏日的酷热丝毫影响不到这里,这儿的阴森潮湿是万年不变的,唯一变的只有像我这种走进来的客户。 “把门关上”她坐在一张背对着门的转椅上,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门关上后,屋子里重归黑暗,这是才能看到坐在转椅上的她,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硕大烟斗中那丝火光就能让人看清楚她——就像黑暗中的生物,永远只是出现在黑暗中,与黑暗为伴。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吐出来的一个烟圈,圆圆的,很可爱的像甜甜圈的样子,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砸吧砸吧已经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好久没有吃甜甜圈了。 “说吧,这回想卖什么?”康婆婆磕磕烟斗,显然是不耐烦把时间花费在等我发呆上。我惊醒过来,吱嘎吱嘎的伸出手来挠挠脑袋,虽然头皮是生化树脂的,已经没有了丝毫感觉。 “我…我……”支吾了半天,我还是没想到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卖,虽说如此,但小珉的治疗还缺最后一个疗程,无论如何我都要搞到钱回去。 康婆婆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便携电脑客户端“你不会想把身上的肉屑都想卖给我做肉包子馅儿吧?滚吧,你身上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我涨红了脸,康婆婆说的没错,但小珉的最后一个疗程费用可不是一般大,这钱无论如何可都要搞到。 我有的,我还有的…… 季明,他的人生无论如何都和幸福挂不上钩,自小得了遗传病,贫困的家庭几乎无法承担,治疗经常时有时无。他母亲在努力赚钱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所得的赔偿金还不够季明买一个疗程的药。到了3岁的时候,又得了并发症,几乎除了眼皮子外全身都动弹不得,所幸得到他父亲的悉心照料,终于慢慢的好起来,而这时他父亲却发生交通意外,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得到父亲死亡的赔偿金后,季明终于靠着这笔钱把自己治好。面对这么多难关,季明还是挺过来了,而他周围的人都说这小伙子热情开朗,待人极好,简直是传说中的四有青年。 歌姬颜薇,新世代人工智能最高产物的代表作,见过她的人都说除了身体是科技产物外,这个略显忧伤的女人简直看不出一点技术的影子,以至于他们都不能用“它”而是只能用“她”来称呼。 身为一个代表作,颜薇的工作当然是不断表演表演再表演,此时恰逢她第12场全星系个唱,已经换好衣服的颜薇正坐在椅子上,想着上台的妆容,脸上各色腮红眼影唇彩变幻不断。 “颜小姐,可以上台了,”现场助理在她耳边轻轻提示。 “薇薇我爱你”“啊,天啊,真的是颜薇”“她真人更漂亮啊”迎着诸如此类的欢呼,颜薇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舞台中央,张开樱桃小嘴,如天籁般的歌声震撼着全场人的心灵。 “天啊,这是我的女神”不单单是其他人这么想,季明此刻也是激动万分,看着穿着仿古舞台装的颜薇,他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疯狂的一夜很快过去,不少人是一边流着泪水一边散去,而另外的人则簇拥在台下,高高的举起手来拿着签名版请颜薇签名。 颜薇此时已经换上一套火红的连衣长裙,身为人工智能,替区区几千人签名简直是轻而易举。 “请帮我签上,送给季明。”听到这句话,颜薇愣愣的抬起头看了看季明,脸上的妆容瞬间消失,又瞬间再现,脸上重又出现笑容,飞快的签好名接过下一个签名版。不过在这人群簇拥而灯光都透不进来的地方,也没有人发现这个异状。 重新挤出人群后,季明终于有时间看看手中的签名版了,“送给我最爱的季珉,爱你的XX(此处太潦草)颜薇”。奇怪,她怎么知道我以前叫季珉,可能是听错了吧,而且人工智能写的字也会潦草到别人看不出来吗?挠挠脑袋,季明带着满腹不解离开了会场,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甜蜜的晚上,他会做个好梦的。 在重重保护下,人工智能最高产物的代表作颜薇小姐登上了飞船,她将飞往这个星球的空间港转搭星际飞船赶赴下一场巡演。 等到周围人都离开,颜薇终于停止了对体内一个程序的阻拦,晶莹的泪水汹涌而出。“儿子,你真像你妈妈啊。” 所谓的人工智能最高产物的代表作,只是个笑话,人工智能,终究不过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