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我和胖子跟着shirley杨去美国之后第二年的故事。 当时去了美国之后,在shirley杨的帮助下,我和胖子开始做起了在旧金山唐人街倒腾古董的生意。虽然咱这大半辈子除了倒斗啥也不会,但在古墓里练就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甭管你是吉光片羽,珍异难得。还是滥竽充数,以次充好。只要是从地里刨的,拿在我手中,就能看出其中一二门道。 我负责鉴别古董,敲定交易价格,胖子则负责和大金牙联络,疏通货源,把那些赝品仿货寄送过来赚老美的钱。虽然在国内古董行混迹已久的洋人假货买多了,从一开始的一窍不懂变成了捡练好手,不上这个当了,但国外嘛,市场环境还是不错的。三天两头,就有一个美国人乐呵乐呵的往我这古董店砸钱。 不过,这也就是开业初期的那段时间,到后面,任我说的天花乱坠,大多就只是只看不买了。据我那接引客人,充当翻译的伙计刘宝说,美国也不是遍地富豪的地方,那能跟买可乐似的,一天一瓶。对于这个理由,我不可置否。 在国内时都说老美怎么怎么了不起,多么多么富有,走在路上都能随便捡钞票。初来美国时,给我的感受也的确就是这样,虽说是假货,但那老美把美金一把一把的往外拿,毫不心疼的样子还是直让人暗暗咋舌。 直到后来,当shirley领着我和胖子在这太平洋对面的国家游玩,在路过的一些繁华的街道看到了不少乞丐时,改变了我的想法,以美国给我的印象很难想象会有这种场景。shirley说这种贫富差距过大的现象是资本的本性所注定的。 胖子当即就乐呵呵的说道:“这老美还是制度不行嘛,生产资料私有制不就是地主土豪吗?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早就说了嘛,革命就是要反抗那封建宗法性一切反动势力根本源泉之地主阶级,使中国大多数穷苦人民得享有经济幸福,哼,在我看来,这老美是走上了咱们以前的老路了。”对此,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些都是饭后谈资而已。制度什么的,咱不关心,也关心不着,怎么赚老美的美金来支援祖国建设才是首要任务。 古董店生意淡下来以后,胖子闲的无事便成天在外转悠,三天两头拿回几件低价购入的旧物什,说是作为咱们交易的本钱,即便绝大部分真就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瓦罐,也可以拿来做旧,老美人傻钱多,不赚白不赚。这也算是对其给日本帝国主义提供军事武器,大发战争财等恶劣行为的正义制裁。 或许是因为那个年代对文物保护还不够重视,大批大批的古墓被盗,遗迹受损,不少文物经过那些前来中国“探险”的洋鬼子之手流失在外。旧金山的唐人街虽小,因此我还真看到有不少中国的文物在上面流通。 听shirley杨说,这股流失潮从鸦片战争以来就一直持续存在,一件商代的青铜器带回美国就能卖好几十万美金,而老美只需花个零头就能从民间便宜购入。其中巨大的利润差早已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链。这处淘金热下的产物的唐人街古董行,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缩影而已。这些都是前话。 我仍清楚的记得,在那个一如往常,平平无奇的晌午,躺在躺椅上补觉的我被一个匆匆而来的独掌女人吵醒了。 回复: “阿香?” 眼前的女人不正是明叔的干女儿阿香嘛。当初与那老港农诀别后,被shirley杨接到了美国治疗。我和胖子来后还去看望了她几回。阿香虽是美籍华人,但从小就被她那死鬼父母蒙着眼睛圈养,也没过过几天正儿八经的小资日子,还是跟了明叔后,才勉强过上了普通人的活着。明叔这个老家伙虽然虚情假意,人不咋地,但处人做事还是有一套的。 出院后,阿香因为没有别的社会技能,又是一个缺了只手的残疾人,即便是在当时文明极度开放的美国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但她这些年跟着明叔走南闯北,下过不少地,眼观六路,接触到了许多冥器古迹,相关知识早已积累了不少。别看她平时唯唯诺诺,一副青涩懵懂的样子,真要算起来,还是“考古”行的老资历。借这次出院的机会,shirley杨便把她安排在了陈教授身边当助手,虽是半路出家,却也是得其所哉,并且绰绰有余。 见阿香脸色苍白,不停的喘着粗气,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我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但还是镇定下来,拿来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胡~胡大哥,杨姐出事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香这话一说出口我这脑瓜子就嗡的凉了一下,睡意全无。 我连忙问她shirley杨出啥事了,这人在美国,又是美国户口,精英阶层,带我和胖子到美国后,也一直待在旧金山,没事就拍拍照片,帮着陈教授整理整理文献资料什么的,而且她家那栋大别墅旁所在的社区也没什么暴力街区,枪击案什么的。又不像咱们在国内倒斗那会儿危机四伏,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契机才对。 这时胖子打着哈哈从里堂里走了出来,见到阿香低着头坐在我的对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道:“阿香妹子,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大早就来和老胡你侬我侬的,先说好了,咱们胡司令今年年末就要和杨小姐拜上帝,呃,拜天地了。不过,胖爷我嘛,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同在异国加倍亲嘛。” 我连忙打断胖子的调侃,说他昨晚是北京大曲喝多了酒还没醒,还是这美国太阳把你屁股晒得太热乎而忘乎所以咋滴,一大早就在这插科打诨。 胖子这时才注意到阿香泪眼婆婆,哭丧着脸抽抽泣泣的反常表现,再见我眉头紧锁,神色阴沉,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收起了玩笑之意,问我们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了。 听到shirley杨出事的消息,我心里虽然不好受,但还是安慰了阿香几句,叫她将其中缘由细细道来。这是萝卜是青菜你得先说出来才能解决。 与之同时,我心里也暗暗祈祷,别真出了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虽然我这前半辈子大都在刀尖上讨生活,过的是亡命的活路。但如今有了相互钟意的女人,也做上了正经生意,算是快修成正果了。这种紧要关头要是真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可就要命了。 回复: 听阿香说,昨天晚上八点左右。shirley杨曾来找过陈教授。 她的房间在一楼,当时正在研读一篇从国内带来的碑碣拓本,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便去开门,一见是shirley杨,还没来的及寒暄几句,就听shirley杨慌忙说了一句我找陈教授有事,也不待阿香回应,就急匆匆的上了二楼。 起初阿香并没有在意,以为shirley杨找陈教授只是来商讨一些比较急的事情而已。就回到房间继续研读拓本去了。 然而屁股坐上板凳还没捂热乎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阵的猛烈敲击声和重物落地的咚咚声。阿香懵了,这噼里啪啦的,难道shirley杨和陈教授打起来了?但随即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诞可笑。这两人亲如父女,应该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随即快步上了二楼,打开了陈教授书房的房门。一眼望去,阿香就看到里面的书架,书桌,座椅等家具被人推倒在地,书籍杯皿胡乱的扔在地上。见shirley杨人事不知的倒在墙角,她就急忙去扶,这时才注意shirley杨后脑勺上有丝丝从黑发中浸出的血迹,而陈教授则不见踪影。 阿香当时也没有多想,将shirley杨妥善安置好后,就立马跑下楼去拨打911。然而话筒刚拿在手上,一群雇佣兵装束的美国男人就面无表情的破门而入,领头的人按住她手中的拨盘电话,也不管阿香惊恐的表情就指挥手下在那栋两层小洋楼里的房间进进出出,搜寻着什么,很快,其中的一个人扛着shirley杨走下了二楼。 阿香见shirley杨这是要被这群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带走的节奏,这哪能啊,就连忙上去阻止,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路,就被别人突然一掌击在后颈,昏了过去。再一醒来,已是隔天上午。之后便是打了911后,就马不停蹄的过来找我了。 阿香这一番话听得我和胖子一阵云里雾里的,我记得陈教授应该是恢复正常了才对。当初从那鬼洞九死一生,逃脱出来过后,精神失常的陈教授就被shirley杨接到了美国疗养,经历过先知墓穴中诡异的展开后,我和胖子都以为这老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疯疯癫癫一生虽然可怜,却也远离了晚辈后生尽数惨死的悲惨事实,谁曾想,当我和胖子跟着shirley杨到美国不久后,陈教授又恢复正常了,像个没事人一样,事后和陈教授交谈起来才发现他好巧不巧,竟然失去了关于精绝古城一行的记忆。 当时我还感叹人生无常,这一下地狱,一下天堂的。心中不禁觉得这美国的上帝挺好使的,见陈教授境遇过于凄惨,于心不忍,就让他晚年来了一个福报,还想着下次shirley杨再去做什么礼拜,我也要跟着去拜拜,沾沾这异国神仙的福气。当然,也就止步于此,再往深入比如洗礼什么的可就不行了,咱们工农子弟兵忠于革命忠于党,根本就不吃那一套。 “陈教授失踪,接着是一群不知哪来的雇佣兵把杨小姐给掳走了,这什么跟什么。把胖爷我都给整糊涂了。”胖子嚷嚷道。 我也有点迷糊,因为两者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听阿香的描述,却是接连发生,还涉及到另一股神秘的势力,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我暂时看不见的因果关系。 与其在这等着美国警察循规蹈矩,照章办事,还不如我自己亲自上阵,把我未来的媳妇和老丈人给找回来。而且这件事情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老美的警察应该是靠不住的。 当下也不再拖沓,招呼了刘宝一声,就让胖子开着他的拖油塔牌轿车载着我和阿香去陈教授的住所找寻线索。 回复: 在去的路上我问阿香,陈教授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阿香说陈教授一直都挺和蔼可亲的,从未出现过负责他的精神病主治医师所说的后遗症症状。 倒是这段时间,陈教授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期间shirley杨也曾来找过他几回,由于阿香的办公地点在一楼,并且手中又有陈教练给她布置的任务所以就没怎么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阿香注意到,shirley杨每次下楼时都眉头紧锁,表情都十分严肃。而陈教授在那之后便更加沉闷穆然了,见shirley杨与陈教授在她面前都没有开口言说的意思,阿香也就没有多问。 听到这,我不禁想起shirley最近是有点奇怪,并且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我说咱们都是闯过几次鬼门关的战友了,彼此之间,都有性命关系在身,就算是亲身兄妹,也不及咱古墓情深。有什么事情还不能给我老胡说说。shirley杨笑了笑,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我见问不出来,也就没有再多过在意,全当是她过门前女儿家独有的多愁善感了。 此时想来不禁有些懊悔,老胡啊老胡,看来这美国的面包牛排把你喂的太过涨实,过的太安逸,以至于麻痹了你那敏锐的战斗神经。以这状态再上战场,肯定得立马嗝屁。 想起shirley杨安危未知,陈教授不知所踪,我心中不免急躁起来,口中连连催促胖子,说拿出你在大兴安岭当知青那会的干饭精神劲儿,把车再开快点。 胖子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努力让极速前进的车身平稳,听我这么一催,便抱怨的说道:“胡爷,这油门都快踩到底了,这里不比咱老北京的车道宽敞,再快点,咱们杨小姐还没找回来,我们仨就得提前去见马克思他老人家。” 我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老母猪办嚼咕——筛起糠来了。但这事毕竟涉及到了shirley杨,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陈教授的住所,我已平静的差不多了,心浮气躁,乃行军大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面对未知的敌人一定足够的冷静,那样才能事半功倍,有所起色。 我们到时,旧金山的白人警察们已经在这栋二层洋楼的外围围上了一圈黄白相间的布条,我和胖子也并不打算和他们交谈就要往里面走,这时一个戴着软尼冒的男人警察伸手挡在前面,不让我们进去。同时嘴里还说着我半生不熟的英文。 从来美国开始,我和胖子就被shirley杨严肃的教导起了英语。shirley杨说在美国生活,即便是在满是华人的唐人街也必须会说几句日常英语,不然以我和胖子那三天两头往外跑的德行,指不定得要她常去警察局领人。 虽是半生不熟,我却也听出了个大概意思。大意是说里面出现了失踪抢劫案,不允许观望等等。 我上前说道:“额,普利斯man,俺姆,i am…” 这时胖子从后面拉住了我说道:“唉,老胡,你在这挤牙膏呢。就你这水平还得再学个七八年才能说利索,现在就别献丑了。” 说罢,阿香就切了进来和那警察开始交谈,说着说着,白人警察还看了我和胖子几眼,而后又将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拿在手里is this的说了些什么就走开了,不再阻止我们进去。 当下我也不管阿香和对方说了什么,连忙三人一列,跨过那条齐腰的警戒线走了进去。 回复: 由于异变的发生地是在二楼,所以我在一楼大致晃了几眼就上去了。 房门是半开的,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体型瘦高的警察正在里面拿着黑不溜秋的单反相机拍个不停,见我们进来了,只是微微看了几眼,并没有露出多大惊讶的表情。 书房内的场景和阿香描述的一样,混乱不堪,没有一件东西是放在原位的。甚至看上去混乱的有些“整齐”,即便shirley杨和陈教授真的打了起来,也很难想象两人会无意识的将这处房间里的所以物什件件照顾到位。再度看去,倒像是有意而为。 这时我注意到身后的胖子不知何时,正面色涨红的往上抬着那倒下的书桌。 我说胖子,你能别捣乱不,你这是在破坏犯罪现场,耽误我们打击美犯罪分子的进程。 胖子松开有些胀痛的双手,书桌随之又重重的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哎哟,累死胖爷了,这桌子也忒重了,我估计是实心的红木,看来这陈老梆子壮得像头小母牛,是绣花团里藏针头,深藏不露啊。” 胖子说他是想发挥发挥共产主义胸怀全局的精神,看看桌子下面有没有敌人匆忙留下的踪迹,争取成个中国版福尔摩斯什么的。 我说咱们有北宋包青天,明月高悬,察便秋毫,你王凯旋同志与其做那小说中的虚无缥缈的人物,还不如在你头上刻个红星,正所谓月星相随,和判案如神的包公套套近乎说不定你就慧眼如炬,名垂青史了。到时候让兄弟我做个胡展昭什么的,沾沾你的名气就行。 阿香见我还在挤兑胖子,泪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泣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说笑呢。” 胖子见我脸色黯淡下来连忙说道:“阿香妹子,这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线索也是一点一点寻找到的,别看老胡这谈笑风生的样子,那其实都是装的,或者说是他本性难改,实际上他比咱们俩谁都着急。” 我没有理睬胖子的话,伸出手在红木书桌上摸了摸,又敲了敲,回馈给我的感觉的确是实心的。然后我又叫胖子和我一人把住书桌的一端。两人使足了劲才将书桌摆正,而后我又在胖子,阿香迷惑的眼神中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书桌重重推倒。 “诶,老胡,你这是干啥?糊涂了你?” 我说胖子你别瞎说,我胡八一当年好歹大小当过一个排的排长,在组织上,那是…… 胖子见我又要宣扬伟大无产阶级斗士的英雄事迹,忙挥手叫我打住。 “得了吧,老胡,就你那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谁还记得清,有什么发现就快向组织汇报吧,若是重大发现,事后胖爷我会亲手为你颁发一面锦旗以示鼓励。” 我本来还想和胖子说道说道,让他知道无产阶级战士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但一见阿香双眼圆睁得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也不好再卖关子,便向他们解释道,这红木书桌的底部宽大平实,从下而上,除了三方抽屉,整体几乎像是一个长方体的红木桩放在那,又全是实心的,连我都要牟足了吃奶的劲才能勉强将其推倒,更别说shirley杨和陈教授了。 阿香问道:“胡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这间房里,在昨晚发生骚乱的时候,不止有shirley杨和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