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打开便签app时,首先在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是那本《方方日记》下面的评论,我回想起来。   我也在纠结——也许是因为我冷静下来了——现在的事是否真的要记下来。   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然后平躺在床上。   ——————   “附身药”。   本以为是某个黄色网站,我点开了那个弹出的窗口,然后,我进入了一个交易平台。   68元,刚在家族聚餐时抢到几个红包,钱包还算鼓囊,抱着大不了打水漂的心态,我点了付款。三天后,一瓶奇怪的液体进入了快递柜。   不自然的亮紫色,油状,装在一个试剂瓶里;温度比室温略高,而且在暗处会放出微弱的紫光,仿佛在像放射性物质那样放出能量;闻起来有一股飘柔兰花香型洗发水的味道,而不是想象中的紫罗兰香型。试剂瓶上贴有标签,但标签上没有任何文字,似乎在传达一个信息:只有购买它的人才能知道这是什么。   会发光发热的液体,显然不是能喝的东西,但也的确新奇,可以当成一个摆件。我于是把它放在了书架上。   ——————   再然后呢……   是陈佳慧(随便借用个人名,别在意),我的好闺蜜……不,别想那个……嗯,对,是我向她表白的事。   花了4天晚自习时间,打磨出了两千多字的情书,装在信封里,星期五晚自习前,放在她的桌上。然后,当天晚上,我,现在的“我”,把信送了回来。   情书的最下方多了三句话。   “谢谢你。   但我高中阶段不准备谈恋爱。   不要再做什么别的事情了。”   回到家,我把信锁进了书桌抽屉里。   ——————   之后就是老套的剧情。   晚餐时,老妈突然提起高中不要谈恋爱的事。起初我还怀疑是老师或是陈佳慧那边告的状,毕竟早在搬家的时候,我和爸妈就约定好,那个抽屉,我可以放自己的私人物品,钥匙全部由我保管。后来,老套地夹头发,老套地发现老妈藏了一把钥匙。这一点我就聪明的多,一般这类东西,我都是夹在书里,或者干脆塞书包里随身携带,上锁的抽屉这种,仿佛是把银行保险柜放在没有监控的广场上,……打住打住。   ……   我又拿起手机,望着开了护眼模式的绿色屏幕,一时无法将两种纠缠在一起的思绪分开捋直。   ——————   记忆本质不是“记录”而是“演绎”,是依靠“关键词触发”而不是“根据日期浏览”。   如同在突然沉默的聚会里找到话题一般,大脑开始再度活跃起来。   那是高一佳慧生日聚餐的时候。那次她只请了我和她前男友张越峯,因为她不喜欢多人聚餐,所以这完全是合理的行为。订了一家日料店的包间,很安静,完全不用像在别的餐馆那样需要大声说话;店家的服务也很到位,记忆中那道红酒炖牛舌真的很惊艳;我不擅长找话题,所以完全能接受以他们秀恩爱为基调的聊天。   但,一个月后,他们分手了。   如果原先的聚餐是一个小时的视频源文件,现在我能立刻回忆起来的,就是精心裁剪过的3分钟vlog:那道红酒炖牛舌,他开的那个“家乡菜”玩笑,和一些像是是否喜欢芥末之类,可能证明他们早有不和的细节。再仔细回忆,能再想起两道寿司,一份是三文鱼的,一份是鳗鱼的——这是不是我上次在学校附近那家吃的?应该不是吧——一碗像是辣糊汤的酱汤,一盘烤秋刀鱼。那一顿饭应该远不止这些,但我能想起的只有这几样。   后来,我在英语课放的科教片里看到了这段话,里面主持人所举的例子就是关于聚餐的,所以我一下回想起来了那次聚餐。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想起的场景是一样的吗?再次放下手机,我平躺回床上。   ——————   我接着回忆。   第二天到学校,跟朋友说了这件事,朋友说显然是我爸妈的错,让我去抗议。具体怎么做呢?离家出走。我同意了。   然后,就在离家出走第一天下午,去附近书店看书打发时间时,隔着玻璃,被老爸看见了。   先是领着我,对朋友家的家人道歉说,打扰他们了;然后,做出租车回家,到家门口时,把钥匙递给我,让我开门;换好鞋,老爸直接把我的书包从身上扒下来,丢进房间,而老妈守着家门,我在客厅里呆站着,仿佛是一个被两个猎手包围的猎物;先是说教,然后从厨房拿出扫帚,左右手各两下,屁股上“不听话?不听话?”两下,“离家出走?”一下,“谈恋爱?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吗?”三下,喘一口气,一下。   哭着回到房间,想坐到椅子上歇一会,但屁股火辣辣的疼,刚一坐下马上又疼的站起来。   那时,我的目光对上了那个试剂瓶,和里面发着微弱紫光的“附身药”。   不会有比那更糟糕的事了,对吧?   ——————   记忆至此变得暧昧起来。   能记起那种肥皂水一般的苦味,但油状液体的那种滑腻的口感却想不起来;之后是一个奇异的场景:我的灵魂看着我倒下的身体;再然后,就是现在的我睁开眼所看到的场景了。   在床上左右翻滚一阵,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一个关键细节:   为什么是我?   ——————   视线突然对上了我书架上的一处空位。   那原本是放一个生态瓶的地方,上次晓雨过生日的时候当礼物送给她了。   想起一个场景。   我分辨不清这究竟真的是我起夜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做清醒梦的时候梦见的:在暗处,透过瓶中液体的光线,能看到标签上其实有一个化学品标志——可能是用某种隐形墨水画的——是一个正三角,里面一个感叹号,意为危险。   ……   真的吗?   ——————   安东—巴宾斯基综合症——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这类疾病的名称,为了吹逼,特地记下了这个长一点的名字。直到我刚才百度,才想起这个症状更通俗的说法叫“病觉缺失”。   失明的患者意识不到自己已经看不见东西,而他的大脑为他这个“意识不到”编织出了一套完整的臆想,使患者能够“看到”周边的事物,甚至能描述自己身旁的花瓶插着广玉兰花——但这恰恰说明了他的失明:他的身边没有花瓶,他能“看到”是因为窗外广玉兰的香气飘到室内。   大脑为了给矛盾的现象编织合理的解释,会不停制造虚假的景象。而恰恰是这些矛盾的地方,为诊断这一疾病提供了良好的办法。   ——————   我把手机屏幕关闭,此时我不想让突然蹦出来的微博消息提示之类的干扰我的思绪。   那个生态瓶的瓶身是试剂瓶的模样。   想不起为什么会选择我。   ——如果把他理解成,灵魂状态,由于无法与神经系统产生连接,自然无法产生记忆?   那如果没有记忆,为什么会选上陈佳慧的闺蜜我呢?   说起来,又为什么不选陈佳慧呢?   仿佛缸中之脑突然意识到:环绕周身的是培养槽液而不是美妙梦境一般,我的脊背发冷,双手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   我是否只是出自我的想象?   ——————   想要确认一下,我拿起手机,摁动手机开机键。   没有反应。   长摁。   听筒附近的显示灯亮起了红光,告诉我电量不足,已经关机。   我这才想起,原本就是因为手机没电,我才想用床边的插座给手机充电。   ——————   不想看无聊的开机动画,我把手机丢在一边,然后翻身下床,走到试衣镜前。   镜中,一个穿着蓝色睡裙,身高1米65,体重52公斤的女性高中生,正疑惑地看着镜子对面的自己。   我冲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个笑容。   我就是我,没有问题。   ——————   “我是,喻远晴吧?” 回复: 哦吼,看我老婆剧情 勉强能冲.jpg,太猛了 回复: 这是附身了然后失去之前的记忆了吗(疑惑) 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在一番思辨后,不认为自己曾是原来的自己(如果你认为是这个结局的话) 回复: 因为灵魂本身不带走任何记忆啊,记忆是由大脑产生的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灵魂就没法携带人格信息了,何谈“附身”之说 回复: 大佬快点更新!!! ?但我写完了啊 回复:   其实我一直觉得给自己的文章写解析是很奇怪的事,但是看到一片回复“看不懂”的,转念一想,毕竟自己写的也不是通俗小说——为了体现主角的复杂心理,我使用完全的第一人称视角。似乎……解释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念头产生于上周五,然后经历了看比赛、打牌、聚餐、熬夜开黑之后,拖到了今天。除非哪天真的能看到68一瓶的附身药弹窗,否则我大概就没救了。      文章从我开始冷静下来开始写起。先前,两个我的记忆纠缠在一起,我感到十分混乱,无法思考。两种不同的人格,两套不同的价值观,需要时间去产生反应,正如催眠师治疗多重人格患者。所以也正如治疗多重人格患者那样,其中一份记忆向另一份记忆说明自己是如何产生的:附身药。   顺着这个线索,我开始回忆:为何购买,为何使用。但,记忆不能像备忘录那样,指定某一日期的某一时间段,就能看到那时记下的东西;而是建立一个数据库,只当用户输入关键词查询时才呈现内容。由于两个我是“平权”的,输入相同的关键词,会呈现两份结果,就像两个人在聊天时各说各的,所以回忆就变得极为困难。   放弃去回忆附身药事件之后,我想到了记忆的本质——这对于先前的我来说是没听说过的知识,所以没有触发回忆。我于是想到那次理应记得很清楚的聚餐,最终却无法回忆起全貌,甚至开始与其他记忆混淆。于是我开始怀疑,自己“另一部分”的记忆是真是假。   继续回忆——现在的我没有在家庭教育中挨打过,所以没有触发回忆。如文中叙述的一样,一顿毒打,最终在偶然之中,我想起了附身药,并最终喝了下去。   “记忆至此暧昧起来”。   想不起附身药滑腻的口感,想不起为什么选择现在的我。在前面对记忆本质的回忆之后,我开始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而正巧,我又想起了一段本就无法辨别真伪的记忆。   病觉缺失,正如文中所叙述的,认识不到自己身体的缺陷,因为大脑自动补足了缺失的那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判断患者产生病觉缺失的一种方式,就是发现他的认知与现实的矛盾。   ——换言之,如果想要真正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缺陷,就要去寻找自己认知与现实的矛盾点。我于是发现,附身药的那个试剂瓶,与我送出的生态瓶的瓶身很像,并且,先前的我为什么选择附身现在的我,而不是陈佳慧,这一点完全说不通。   我于是想到一种可能性:先前的我是我想象出来的。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想要打开手机看看究竟有没有“先前的我”这个人,但手机正巧没电关机了。不想看手机开机动画的我把手机扔在一边,站在镜前,对这自己现在的身体,确认道:我就是喻远晴。      剧情分享差不多就是这样——不到3000字的文章写个800字分析也是挺怪的。   故事的真实面貌可以有两种:   真的存在一个“先前的我”,只是在一通思辨之后,“先前的我”的人格被否定掉,只剩下原先喻远晴的人格;   “先前的我”确实只出自幻想,但他的记忆出自于我的记忆。喻远晴是女同,与陈佳慧表白被拒之后,又被父母毒打,万分自闭之中,对着承载了快乐记忆的原先生态瓶的空位,幻想了一个替自己承受痛苦的男性。   还是因为讨厌“谁获得谁的记忆”这种说法吧。我的本意是建立一种典型形象,一个人附身另一个人,但两套记忆开始冲突,最终新的身体、新的身份,与先前卑微的自己、带有邪念的附身——你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父母看到你的成绩之后,父亲突然说,你有没有认识的长得像的成绩又好的同学,他可以找关系让你冒名上学。你突然很紧张,因为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最终,你咽一口吐沫:“xxx”。说完,你感觉全身僵硬,脊背发凉,因为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在侵占他的人生。最终,你顶替了他,9月开学,你拉着手提箱,顶着另一个身份走进寝室时,发现自己的寝室,有他的同班同学。你会告诉他,你不是他吗?你不仅不会,还会去模仿他。   但,看不懂……   没有办法.jpg 回复: 写完解析反而没人了(悲) 回复: 好尴尬,,,没太看懂 有解析也没太看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