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 [小說類型] 宮女殺手鳳晴 鳳晴是一個殺手,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鍾翠宮徐貴妃的貼身宮女。 「晴姐姐,拜託出宮的時候幫我捎點東西進來吧,我的好姐姐!」 「晴姐姐,看我今天繡的鞋面漂亮不漂亮?趙嬤嬤那裡能通過嗎?」 「晴姐姐,我們一塊兒踢毽子好不好?」 「晴姐姐,我早上澆花的時候,不小心把娘娘親手栽的金盞花弄傷了,這可怎麼辦呀?」 ••••••鳳晴一當完差,每每會被一群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小宮女包圍,衝她問這問那。她只有報以苦笑,彎彎的柳葉眉輕蹙,那顆針尖一般細小的美人痣在素淨如白瓷的鵝蛋臉上愈發醒目。 身為資歷最深的領班宮女,只有鳳晴有權出入宮禁,到街市上採辦一些物件,而且不用太監跟從。本朝祖宗家法,宮中女子出宮辦事,必有宦官隨行。鳳晴是萬歲爺特許的,可以直接和宮外的男人打交道。 原因只有萬歲爺和東廠督主陳公公知道:鳳晴不是一個真正的女子。 「她」是一個男扮女裝的閹人。 數年之前,鳳晴還是武林世家的大少爺,平泉山莊少莊主劉紀文,年方一十六歲,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既有家傳絕學,又上過泰山拜師學藝,小小年紀已是功夫了得,與三兩好友一同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更有一個美貌如花的小師妹紫玉,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只待師妹及笄,便行大婚之禮。 哪知訪友歸來,卻接到平泉山莊被不明仇家偷襲、滿門遭戮的噩耗。父親身首分離,母親被淫辱致死,連紫玉也不知去向,聽說是被賊人擄去了。官府和武林同道調查了許久,也沒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劉紀文想到了一位故人,父親的師兄,早年淨身入宮,如今已是大內總管東廠提督的陳建坤。 陳建坤當年為什麼會發狠自閹入宮有多種說法,有一種傳言是與劉父爭奪劉母失敗,為情所傷萬念俱灰。沒想到他竟得了當今皇上如此寵信,權傾天下,氣焰熏天。 劉紀文不相信那個傳言,不過硬著頭皮去拜訪陳建坤,總有些尷尬。 他猶豫著該不該借陳建坤的力量為父母報仇。因為你要拜託陳建坤辦一件事,必須付出代價,除了皇上。 最後劉紀文還是踏入了陳公公的私邸,一見面就冷著臉說:「師叔,我要報仇。」 「要咱家幫你也可以,但你必須交出一樣東西。」那個面紅無須的矮胖中年人高高坐在太師椅上,手持一桿旱煙袋吞雲吐霧,用陰陽怪氣的尖細公鴨嗓悠悠說道。 「什麼東西?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 「你褲襠裡的那件寶貝。」陳公公用煙桿指了一下。 「我••••••」 「捨不得的話,那就請賢侄自便吧。春秀,送客!」陳公公眼睛瞇縫成一條線,招手讓門外的丫鬟進來。 「且慢!」劉紀文忽然動搖了。為了報仇,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怎麼了?」 「我答應你,不過你得滿足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這之前,我要給劉家留下香火。」 「好,咱家成全你。春秀,今晚老爺就把你賞賜給劉公子,你可願意?」 丫鬟哪敢不從,羞澀地低下了頭。 當晚,劉紀文就和俏丫鬟春秀入了洞房,在她花蕊般的小嘴上親了又親,佔有了她的貞操,傾洩了所有的精華。 春秀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夜的極樂體驗,劉紀文也一樣。 春秀十月懷胎,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孩。劉紀文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從此了無牽掛。嬰兒第一次在春秀的懷裡吃奶的時候,他的父親躺在了淨身房的大床上。 傷癒之後,劉紀文再也沒有見過妻兒一面。不是不能見,而是不願見。 「賢侄,你的仇人,已經被咱家派出的東廠殺手幹掉了。任你猜也猜不到,居然是道貌岸然的泰山派掌門,你的師父清虛道長。他想佔有你家的武功秘笈,你爹不給,他就起了殺心。終於可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靈了。」陳建坤的話不由得劉紀文不信,東廠的情報一向是最準確的。 「紫玉呢,紫玉呢?她去哪兒了?」 「你都有春秀了,還念著她?告訴你吧,她已經被清虛道長那個賊道人姦殺了,就埋在泰山十八盤的入口處。你有空可以去祭奠一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師父••••••」劉紀文還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 「你知道咱家為什麼要讓你進宮嗎?」 「想培養我做你的跟班?」 「知道你會恨咱家,但是咱家也有咱家的難處。從今以後,你就改扮女裝吧,以宮女的身份入值坤寧宮,貼身保護皇后娘娘。大內侍衛畢竟都是男兒身,不能貼近保衛宮裡的主子們。姑娘家又體力弱小,擋不住射向主子們的各種明槍暗箭。宮裡的水深著呢,各位娘娘都有外面的背景,不是丞相的千金,就是將軍的姊妹,朝堂之爭也難免波及後宮。連萬歲爺的生母昭順皇后,都是被隱藏在宮女當中的刺客暗算,不明不白地薨逝了,一直沒能查出個水落石出。萬歲爺登基以後,痛定思痛,就想出了讓會武功的內侍假扮宮女,貼身護衛后妃的辦法。怎奈武功高強又肯淨身入宮的練家子實在太少,咱家也是不得已••••••」 「公公說什麼?讓我扮成宮女?」 「是的,你以後的閨名就叫鳳晴,一十七歲,坤寧宮三等宮女,月俸三兩六錢,明天就去尚宮局趙嬤嬤那兒領兩套宮女衣裙吧。放心,咱家不會虧待你的,春秀母子有我照顧,凍不著餓不著••••••」 「公公,你以為我扮宮女扮得像麼?」 「我這兒有幾盆暹羅國進貢的女兒草,經常泡茶喝,能消陽氣而塑女形。三月之內,管保你變成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再抹點豐乳藥膏,連大白奶子都能長出來呢!」老太監光滑無須的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渾不似塵柄已斷的閹人。 劉紀文羞赧得臉上發燒,但又不好嗔怪他,只得默默應承下來。 落地鏡前,映出一具羊脂美玉般的潔白嬌軀,墨發如瀑,花容清艷,黛眉秀目,冰肌雪膚,身段窈窕,腰肢纖細。尤其是胸前那對隱然成型的玉兔,豐挺嫩滑,盈盈一握,連餵奶期的春秀也給比下去了。鳳晴用塗了蔻丹花汁的削蔥纖指,顫抖著撫摸了這具新生軀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連唯一與女子稍有不同的下身秘處,都被淨身師傅做成了幾可亂真的粉嫩細縫,只是沒有容納男根的花徑罷了。鳳晴驚叫了一聲,是花季少女的甜美嗓音,惹人愛憐。她默默地拿起木梳,將一頭秀髮盤成宮女的丫頭髻,然後依次穿上褻褲,肚兜,短襦和圍胸長裙,最後在胸口用衣帶打了一個蝴蝶結。衣裙上有暗兜,裡面藏著匕首和暗器,可以隨時置人於死地。這也是為什麼皇上和陳公公要用閹人侍衛的原因,無牽無掛的中性人才對皇室絕對忠誠,不會混進奸細。 鳳晴起初在皇后的坤寧宮當值,從不起眼的三等宮女做起,兩年後升二等宮女,又一年升宮女領班。各殿的宮女都分為甲乙丙三個班次,輪班倒,每次當一天差歇一天半,還有半天做雜務。但鳳晴是很忙的,不當差的時間,就找塊空地練功,或者被陳公公派出去辦事。她的另一個職務,是東廠番役,令江湖人士談虎色變的龍組殺手,負責誅殺一切對朝廷或東廠不利的人。五年以來,她親手割掉的人頭,就有七顆之多。 不但陳公公,連皇帝和皇后都很器重她的能力。有一次西域高昌國使團來京朝貢,遭到敵對的乃蠻國殺手突襲,只有三人倖免於難。最終破案緝拿真兇的就是鳳晴。 這樣一位能幹的人才,有一天突然被平調到徐貴妃的鍾翠宮當值,宮女姐妹們都以為是貶職,紛紛為她打抱不平。但是鳳晴對這一次人事調動表現得很平淡,榮辱得失什麼的,她早已不計較了。 徐貴妃是鎮守邊關的徐元帥之女。既然是將門虎女,自小耍槍弄棒的,性格豪爽,不讓鬚眉。封她為妃是為了安撫軍心,贏得徐元帥的效忠,意義重大。可是她的這種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及與眾不同的家庭背景,難免引來其他妃嬪的嫉妒與排斥。朝堂上的政治鬥爭波譎雲詭,王公大臣各樹黨羽,互相傾軋,後宮同樣是看不到硝煙的戰場,每個妃子的身上,都繫著她們父兄家族的宦途沉浮。皇帝派出最信任的鳳晴保護徐貴妃,就是想讓她少受傷害。 今天,鳳晴又被徐貴妃罰跪了,起因是徐貴妃玩蹴鞠,球飛出去砸壞了宮殿的簷瓦,鳳晴引用宮規禁止貴妃蹴鞠,惹惱了她。 「大膽奴婢,敢冒犯主子,依我看就該扇自己十個嘴巴!」徐貴妃的親信侍女小菊添油加醋地說。 「就是,仗著自己是坤寧宮過來的人,就不把我們貴妃娘娘放在眼裡。嘴巴扇爛流血才好呢!也好殺一殺她的威風!」另一個宮女也趁勢攛掇。她們平日對鳳晴各種羨慕嫉妒恨,現在趁機將所有的怨毒傾瀉到她身上。 徐貴妃一隻腳踩著足球,得意洋洋地搖著折扇,剛才的劇烈運動已經弄得香汗如雨,薄薄的紅紗宮裝緊貼著玲瓏曼妙的身軀,裸露的玉頸和胸脯泛著淡淡的粉紅。她沖跪著的鳳晴翻了一個白眼,不屑地啐了一口道:「算了,本宮大人大量,也不跟你個下人計較。不過以後你可得陪本宮踢球騎馬,隨叫隨到,不許失約,你可記住了?」 「多謝娘娘恩典。」鳳晴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眼角泛出屈辱的淚水。 她突然好想好想春秀母子。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已經無顏與妻兒相認了。本是頂天立地男子漢大丈夫,如今屈做玉軟花柔纖纖女兒身,愧對祖宗父母,不孝之甚。讓春秀早早守了活寡,身為一個已經不能履行丈夫職責的閹人,她十分歉疚。 「鳳晴姑娘,朕知道你有怨言,這些年實在是太委屈你了。朕很感激你的犧牲,捨家為國,移孝作忠,非凡夫俗子所能為。假如你是真女子,朕恨不得立你為妃!想要什麼,你就說吧,朕會一一補償你的。」皇帝在東暖閣單獨召見鳳晴,握住她的纖纖素手,語氣凝重地說。 「謝主隆恩,不過奴婢已經習慣了。做女孩子也沒什麼不好。」鳳晴淡淡一笑,輕輕從皇帝的雙掌中抽回了手,欠身一福。 「最近有流言說,朕的二弟周王串通了一部分大臣,企圖謀朝篡位。朕雖不太信,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都得提防著點。」皇上忽然清清嗓子,嚴肅地說。 「是,奴婢遵旨。奴婢誓死保衛聖駕!」鳳晴單膝跪地,鄭重地發誓道。 「鳳晴姑娘請起。朕只是說說,你也別太緊張了,以後注意便是。」皇帝扶鳳晴起來,然後緩緩轉過身來,盯著雕花窗格外面樹影婆娑的御花園,不由得慨歎道,「帝王之家,要想維繫手足親情,竟然難於登天!」 人心隔肚皮,即使是至親至近之人,也有可能為了利益突然與自己反目成仇。鳳晴對此深有同感。 御花園的草場上,一群衣衫華麗的宮廷貴婦騎在可愛的小馬駒上,在打馬球。許多宮女和太監在一邊站腳助威。賽場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一隊是徐貴妃領頭,另一隊則是御妹興平公主帶隊。兩位小姑奶奶都是愛瘋愛玩古靈精怪的小魔女,一興奮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眼睛只盯著滾動的馬球,臉上笑得綻開了花。她們的貼身侍女雖然叫苦不迭,也只得陪主子一起瘋。 鳳晴靜靜地站在賽場一角,負手而立,眼光片刻都沒有離開過兩位主子。 「姐姐,來啊,這盤我要贏了!」興平公主笑顏如花,雙腿一夾馬肚子,從馬背俯身下探,想夠到那只近在咫尺的球。 「哼,人家才不會輸給你呢!」徐貴妃也策馬追了上來。 突然,興平公主身下的棗紅色小馬駒踩到一片鬆軟的沙土,馬失前蹄,向前傾倒。巨大的慣性讓公主一下子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個狗啃泥。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旁人還來不及反應,鳳晴便好似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過去,張開雙臂,在半空中接住了公主,將她攔腰抱住,一起在草地裡打滾。受驚的馬兒就在她們的身上越過,差一點踩到了公主的臉。 鳳晴和公主從草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臉蛋上都沾了泥巴。驚魂未定的宮女和太監們,趕緊圍過來問候公主。 徐貴妃在馬上勒住了韁繩,對鳳晴說:「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改天咱倆比試比試,你可不准放水哦!」她的神情依舊冷漠而高傲。 「奴婢武藝粗疏,不敢跟娘娘比武。」 「你怕傷著本宮嗎?那好,咱們就用木棒代替刀槍,這總行了吧?」 「奴婢的職責是保護娘娘的安全,所以不能對娘娘耍槍弄棒。」鳳晴的態度依舊冷冰冰的。 徐貴妃下了馬,捏住鳳晴的下巴,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說:「我怎麼看著你不像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該不會是男人扮的吧?」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哄笑聲。 「回稟娘娘,奴婢是女人。」鳳晴靜靜說道。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她的心口上。是啊,自己若不是女人,怎麼有資格跟後宮佳麗們近距離接觸?怎麼能在為徐貴妃搓澡更衣時還心靜如水,沒有亂過分寸?怎麼能跟女人一樣,日日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穿上大紅紗裙,露出平坦小腹,赤著一雙小巧金蓮,在波斯紅地毯上翩翩起舞?我到底是誰?那個風度翩翩的少俠劉紀文也許早就死了,活著的是宮女鳳晴。 「你的寶貝,咱家收好了放在盒子裡,盒子就擱在這書架上。每當你高昇一級,盒子就往上抬一層,步步高陞••••••」陳公公是這樣對入宮之前的劉紀文說的。 那個男人的寶貝既然與身體分離,成了一塊腐肉,慢慢地也沒什麼好惦記的了。有的時候,鳳晴甚至想忘掉它的一度存在,彷彿自己生來就是個嬌弱女子。 「春秀想見你一面。」陳公公突然通知她說。 「讓她改嫁吧,我不想再耽誤她。」 「咱家沒把實情告訴她,只說你當了東廠番役,去遠方公幹未回。現在咱家給你三天假,你可以換回男裝,探望一下你的妻兒。」 「我沒臉去見他們。」 「當真不想見?」 「師叔看我從頭到腳,哪一處像個男人?」鳳晴淒然道。 「你不去,咱家就讓她進宮來看你,瞅瞅她的夫君,如今在貴妃娘娘那兒多麼炙手可熱。」陳公公使出了殺手鑭,不由鳳晴不從。 劉紀文發現自己穿回男裝的動作那麼的笨拙,胸前的一對白兔雖然用白綾纏了又纏,可還是高高鼓起,壓得胸口很悶。頭在臉盆裡浸了幾次,徹底洗去了臉上的鉛華,又用眉筆畫了重重的粗眉毛,貼上了假鬍子,好不容易才算有個男人樣。 「相公,可讓妾身想死你了。」春秀一見面就抱著劉紀文嚎啕大哭。她的額頭碰到了丈夫胸前軟軟的兩團東西。即使是胸肌,也未免太厚了。 劉紀文被刺激了一下,趕緊掙脫了春秀的擁抱,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含淚笑道:「娘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鈞兒,快來拜見爹爹!」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走過來,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爹爹。」 劉紀文愕然。雖然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至親骨肉,但是父子之間總有一道隔膜。 「對不起,這孩子認生。我跟鈞兒說,你爹是天下最厲害的捕快,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壞人都怕他。鈞兒,你不是說最崇拜爹爹,將來也要當個捕快嗎?」春秀俯下身來,輕撫兒子的頭微笑說。 也難怪兒子會認不出他。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女裡女氣,尖著嗓子的怪人,如何讓孩子不怕?劉紀文心裡一陣酸楚。 夜裡,春秀把孩子哄睡了,過來請夫君同床共寢。劉紀文此時仍然一副捕快的勁裝,劍不離身,一隻手按著大腿,坐在八仙桌邊,目光警惕地投向窗外。這是東廠殺手的職業習慣。 「相公,睡吧。妾身都好久沒有——」春秀臉頰上浮現出幸福的紅暈,挽住丈夫的胳膊,愛意綿綿地說。 劉紀文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身上冷汗直流。他現在已是去勢之身,無法滿足妻子的愛慾了。心酸之餘,他飛快地思索著拒絕春秀的辦法。 「我還不睏,想在這兒靜靜觀賞月色,你先睡吧。」 「人家要嘛,我的好夫君。」春秀嗲聲嗲氣,糾纏不休,微醉的俏臉上泛起紅潮。 就在劉紀文被春秀生拉硬拽到床邊的時候,一隻白鴿撲扇翅膀落在他家的屋頂。劉紀文如蒙大赦,趕緊甩開了妻子的臂膀,衝了出去:「上峰有密令,我必須馬上出動!」 春秀哀怨地斜倚在門上,悵然望著愛郎匆匆離別的身影,眼眶不禁濕潤了。 陳公公給他的指令是:潛入周王府,監聽周王一黨的密謀。 周王府警衛極其嚴密,一般盜賊還沒摸到牆就會被訓練有素的王府護衛格殺當場,所以無人敢靠近。但是劉紀文不怕,他已經來這裡踩過好幾次點了,王府的地形環境,周王的起居規律,護衛的值班次序,他都摸得一清二楚。這一次他還是憑著超凡的輕功,悄無聲息地落腳在周王書房對面的一棵大樹上。有樹蔭的遮蔽,不易被人發覺。 屋裡周王和幾個親信死黨談笑風生,似乎在吟風弄月,無關政治。但仔細一聽,不由令人汗毛倒豎。 當今皇帝的生母昭順皇后,是周王的生母淑嘉貴妃害死的。當年二女一起入宮,情同姐妹,後來卻為一頂皇后鳳冠反目。當今皇帝被冊立為太子後,絕望的淑嘉貴妃鋌而走險,收買了司藥的小太監,更改了熬藥次序和劑量,令患病的昭順皇后中風而亡,表面上又毫無中毒痕跡。最後先皇幾乎把太醫院的太醫殺光了,也沒找出真兇。前不久,已經是周王府太妃的淑嘉貴妃病重,夜夜夢到昭順皇后的亡魂前來索命,大聲驚叫,最終向兒子吐露了秘密,撒手人寰。周王將知情的侍女全部滅口,可還是害怕消息走漏出去,背負殺母之仇的皇兄會找自己秋後算賬。與其等著刀子砍到自己頭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謀反奪權。在周王一黨的謀反計劃當中,手握重兵的徐元帥的立場至關重要。 有一個叫寧侍郎的官員向周王獻出一條毒計,謀害徐貴妃,然後讓皇帝背黑鍋,誘發徐元帥的反意。徐元帥的幾個兒子都戰死沙場,徐貴妃是他唯一的孩子。掌上明珠的死,足以讓這位耿直暴躁的老父親失去理智。只要把徐元帥的邊防軍爭取過來,與周王的人馬裡應外合,大事可定。 聽到寧侍郎肆無忌憚的獰笑,劉紀文的憤怒已經達到極點,銀牙咬的咯咯作響,恨不得一刀割了寧侍郎的舌頭。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貴妃娘娘!」 劉紀文將與會者的樣貌和官銜姓氏暗記在心,等到他們的密會散了,也悄悄離開了周王府。 剛剛飛越過王府的高牆,只聽得身後一聲清脆的嬌叱:「賊人休走,吃我一劍!」 劉紀文聽出來這個女子的聲音有點熟悉,回過身來一瞧,不禁一怔:她雖然一身黑色勁裝,蒙著面紗,但是從眼神和身材上看,很像是紫玉。難道她還活著?陳公公騙了自己? 「姑娘,你把面罩摘下來吧。堂堂王府護衛,也跟個強盜一樣蒙著臉,讓人笑話。」劉紀文故意誘使她露出真容。 那姑娘果然經不住劉紀文一激,扯下了面紗:「大膽狂徒,本姑娘今天跟你沒完!」 藉著月色,劉紀文看出此女確實是紫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反倒怕她認出自己來。不過紫玉卻似乎與他素不相識,只管拔劍刺來。 「師妹,你可記得我是誰?」劉紀文一邊招架,一邊小聲質問。 「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管你有什麼來頭,只要你侵犯了王府禁地,就得死!」紫玉表現得完全是一部冷酷的殺人機器,六親不認。劉紀文和紫玉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而且經過一場變故,劉紀文的身子骨比以前虛弱了很多,紫玉卻越練越強,漸漸佔了上風。 「紫玉,你竟然這麼不念師兄妹情面?這些年你都去哪兒啦?師兄擔心死了。」劉紀文急得直冒汗。 紫玉依然表情冰冷,只懂得揮劍衝殺,一步步將劉紀文逼到死角。 「賢侄,咱家來也!」陳公公和幾名東廠高手從天而降,打退了紫玉,把劉紀文救了出來。 「師叔,你騙了我。紫玉師妹明明還活著!」劉紀文對陳建坤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憤憤逼問道。 「對不起,是咱家的疏忽。紫玉那日被泰山派的臭道士擄走以後,被灌下失憶藥劑,轉賣給周王府。她既是周王的侍妾,又是他豢養的一流殺手,武功毫不比你我遜色。這是我們最近才打探出來的,沒能及時告知你,是咱家的錯,咱家向你賠罪。」陳公公面有愧色。 「周王要行刺徐貴妃!」劉紀文神情凝重地對大家說。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咱們還是回去商議吧!」陳公公一甩拂塵,指著東廠胡同的方向說。 一想到昔日可愛的小師妹,已經淪為周王胯下的女奴,還是他的殺人工具,劉紀文的悲涼之情溢於言表。憑這一點,他就無法原諒周王。遲早有一天,他要找周王算賬! 正是怕什麼來什麼。當徐貴妃和興平公主親親熱熱聊得起勁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刮來一股黑風。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幾團神秘的黑影已經穩穩落在空地上。鳳晴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夥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劫持了驚魂未定的貴妃和公主。這幫賊人也真夠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能闖入後宮禁地,行刺皇妃,一定是周王的人。 「有刺客,快來人啊!」宮女們都嚇哭了,尖叫呼喊,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給了兩條腿。不遠處的宮廷侍衛們聞聲趕來,只見鳳晴一人赤手空拳和六個黑衣刺客對峙著。 刺客們顯然對興平公主不感興趣,馬上就放開了她。鳳晴趁機把公主轉移到安全地帶。徐貴妃則被一個女刺客用刀抵近脖頸,嚇得面色煞白,又不敢哭喊,膽氣全消,只會像待宰的小羊羔一樣瑟瑟發抖。其餘五個刺客則結成一個五瓣梅花陣,把女刺客圍在中央,陣型滴水不漏。 「紫玉,是你!」鳳晴再一次認出了女刺客面紗之上的盈盈美目。 「別跟本姑娘套近乎,我不認識你!弟兄們少廢話,快把這個女人剁了!」紫玉依舊是一副冰山般冷漠的面孔,一隻手臂緊扣住徐貴妃的腰,制止她的任何掙扎。 五個刺客立刻轉守為攻,五道凌厲如閃電的劍鋒齊刷刷向鳳晴刺來。鳳晴身子一偏,堪堪躲過,然後飛起一腳,踢中了一個刺客的小腿肚,將他放倒,奪過了他的兵刃,立即和其他刺客廝殺開來。 「姑娘危險,我來了!」御前侍衛段守禮見鳳晴遭到刺客圍攻,不由得起了惜香憐玉之心,大喝一聲,揮劍加入戰團,分擔鳳晴的壓力。兩人配合默契,心心相通。平素宮女與侍衛的交往不多。鳳晴近來注意到這個叫段守禮的英俊侍衛偶爾會偷偷多瞥自己兩眼,並且抓住一切機會與自己接觸,大獻慇勤,明白他是心中有意。可惜自己身份特別,無法接受他的感情,又羞又喜又愧疚,心亂如麻。 「多謝段大哥!」鳳晴一邊道謝,一邊砍斷了某個刺客的一隻胳膊,流血的殘臂一下子飛出好遠。 「在下分內之事,不必言謝。護駕要緊。」段守禮趁勢給那個刺客來了個痛快,抹了他的脖子。 其他刺客見同伴被殺,一時驚駭非常,只有紫玉依舊保持鎮靜,彷彿已經習慣了殺戮與血腥。為了周王的大業,這些雜兵都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沒什麼可惜的。她只有一個念頭,擺脫鳳晴和侍衛們的糾纏,趕快帶徐貴妃走。 衝上來的侍衛越來越多,黑衣人這邊漸漸落了下風。雙方激戰正酣,紫玉趁機挾持徐貴妃跳到一邊,縱身一躍飛過宮牆,揚長而去。如一陣清風掠過,蹤跡難尋。 「賊人休走!」段守禮急了,想去追卻已經來不及。他一回頭,鳳晴也不見了蹤影,應該是追紫玉去了。 紫玉的功夫,鳳晴是心裡有數的。兩女一前一後越過高大的宮牆和寬闊的御河,蜻蜓點水一般踩著京城人家的房頂,你追我趕。熙攘噪雜的街市都被她們攪動了,市民們都驚駭地仰起臉來望著她們快如春風的俏麗身影。 鳳晴的心裡一半是憤怒,一半是惋惜。紫玉啊,紫玉,你為什麼執迷不悟,非要當周王的走狗,為他的篡逆陰謀死心塌地賣命?過去那個天真機靈,又善良得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小師妹哪兒去了?縱使我們此生再無緣分,我也不想看到你就這樣沉淪下去! 徐貴妃被紫玉夾在脅下,耳邊只聽得呼呼風聲,幾乎嚇暈過去。過去她曾憧憬上陣殺敵做女將軍,今天見識到活生生的殺戮場面,才發現自己的膽子有多小。綁架自己的這個女孩是誰?她想幹什麼?為誰效力?徐貴妃一概不知,對未來的不確定感加深了她內心的恐懼。 紫玉如兇猛的鷹隼一般自由翱翔在半空中,姿態很瀟灑,把鳳晴甩在後頭。反正她逃脫追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經驗非常豐富。剛開始她還跟鳳晴玩起了捉迷藏,後來就故意停下來等鳳晴一會兒,始終保持在鳳晴看得見又夠不到的距離內,有心戲耍她。 前面就是京師的城門了。守城官兵一愣,紫玉已經帶著徐貴妃落在城頭,又從城牆垛口跳了下去,一下子沒影了。官兵們趕緊彎弓搭箭,瞄準下一個目標。鳳晴恰好趕到,飛到城牆上空,卻被一隻淒厲的鳴鏑射中了左臂。一陣鑽心的疼,她就輕飄飄降落在城牆上,右手扶住垛口,張開小嘴,貝齒咬住了箭桿,想把毒箭拔下來。 官兵們圍了上來,要對她動手。 「住手,我,我是,皇宮裡的人••••••」話還沒說完,毒液攻心,她鬆開了扶住城牆的右手,倒在了地上,昏迷過去。 官兵一看她的衣著,才認出是後宮的侍女,趕緊七手八腳把她抬了下去,找醫生診治。幸虧服用解藥及時,鳳晴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宮廷貴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賊人劫走,這一突如其來的大事件震動了朝野,成為京城街談巷議的大話題。人們紛紛猜測幕後的主使,卻沒有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周王府。因為周王的為人一向很低調,從不引人矚目。 皇帝親自過來探望鳳晴。病榻上的鳳晴謝過皇恩之後,提出了一個請求。 「今日徐貴妃遭難,都是奴婢的過失。一旦奴婢找回貴妃娘娘,請萬歲爺饒她一命。」 鳳晴這樣說是因為有先例。前代皇帝也有個很寵愛的妃子被賊人綁架下落不明,一年以後她得救回宮,卻在朝堂上招來許許多多的流言蜚語。最後皇帝為了保全妃子的名節,含淚賜了她三尺白綾。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可。朕賜你一瓶鶴頂紅。萬一發現徐貴妃受辱,就讓她自我了斷吧!」言訖一聲長歎。 「奴婢甘願抵上自己的性命,求皇上法外開恩!主子她是無辜的!」鳳晴從床上爬起來,給皇帝磕頭,眼裡滿是淚花。 「不可能的。你在宮裡做事這麼多年,要懂得人言可畏。朕也是不得已。」 「可貴妃是徐元帥唯一的骨肉。陛下就忍心寒了徐老令公的心嗎?」 「大局為重,不必多言。朕自有計較。你的傷治好了,就帶人去找徐貴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朕乃堂堂天下之主,決不接受逆賊的要挾!」皇帝氣得面如金紙,握住拳頭狠砸床板,明顯是恨周王到了極點。弟弟啊弟弟,你既然要搶朕的江山,也休怪朕不講手足之情了。箭上弦,刀出鞘,一決雌雄的時刻到了! 周王改了主意。 他決定不再殺害徐貴妃,而是抓活的。以她為人質,要挾徐元帥一同謀反。 周王收買了管理兵部大印的官員,盜取官印和兵符,矯詔命徐元帥領兵入京護駕。徐元帥見到真的兵符和黃綾聖旨,不疑有他,火速升帳點兵。十萬大軍從邊關出發,浩浩蕩蕩朝京師開來。 奇怪的是,遍佈全國、神通廣大的東廠情報網,卻沒有及時向皇帝通報這一消息。等到真相大白,邊軍離京城只有百里之遙。不論原因是什麼,君臣之間的嫌隙已經形成。京城裡謠言四起,都說徐元帥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徐元帥成了眾矢之的,百口莫辯。 徐元帥命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等待皇帝的旨意。恰在此時,周王派密使給徐元帥送來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愛在我們手裡。如果大帥同意合作,事成之後,小王必冊立令愛為中宮皇后,大帥就是國丈,榮華富貴自不待言;大帥若不允,不但令愛的安全無法保證,而且皇兄也不會輕饒您的。孰得孰失,大帥自圖之!」 徐元帥猶豫了,一夜之間急白了頭。事到如今,跟皇帝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即使自己乖乖赴闕下請罪,也堵不住朝廷百官的悠悠之口,難保不會被滿門抄斬,在史書上落個千古逆賊的罵名。 京畿兵力空虛,徐元帥一旦反叛,攻陷京城猶如探囊取物。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帝突然發現周王一干人等也悄悄溜了,連個人影也不見。萬一周王和徐元帥合兵一處,社稷危矣! 鳳晴的箭傷還未痊癒,就每天大清早起來拔劍起舞,刻苦練功。紫玉的武功在自己之上,現在不但要從她手裡救出徐貴妃,還要讓她脫離周王的魔掌,恢復正常神智,可謂是難上加難。一套劍法練下來,左臂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染紅了淡藍色的繡羅襦。鳳晴左手扶住欄杆,右手以劍撐地,彎下腰來歇歇氣。隨著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前的那一對豐滿玉峰猛烈晃動。一陣寒風吹來,裙裾迎風飄揚。鳳晴用手按住裙擺,碰到兩腿之間那片本該有什麼東西的地方,這時卻空空蕩蕩平平坦坦的。空虛、無力和羞恥感撞擊著她的心靈,又有冷風拂面,她不禁心生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為什麼我這麼沒用?為什麼我報不了父母的仇,只能把男人最寶貴的東西押給陳建坤,蒙受閹割之辱,易弁而釵,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連心愛的女人都滿足不了,為世人所恥笑?為什麼我的武功連紫玉都不如?劉紀文啊,劉紀文,你本來是個壯志凌雲傲骨錚錚的江湖少俠,如今卻那麼膽小、柔弱,多愁善感,愛打扮,還愛哭。男子漢的雄風哪去了?俠士的一身正氣哪去了?不,我不能淪為陳建坤的一顆棋子,沒有感情唯命是從的殺人工具。我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從今往後,我只為她們抽劍出鞘!」鳳晴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 「賢侄,辛苦你了。看在你忠心耿耿為國出力的份上,咱家送你一份薄禮,不成敬意。」鳳晴身後響起了陳公公陰柔的公鴨嗓。 鳳晴一轉身,看見陳公公的跟班小太監端著一幅用靛青布袋包裹的卷軸。 「多謝督主賞賜。督主的恩典,奴婢銘記在心。」鳳晴欠身施禮道。 「等咱家走了,你再打開看。是個好玩意兒。」陳公公露出神秘的笑容,說罷哈哈大笑,一甩拂塵,飄然離去。 鳳晴回到房間,從布袋裡拿出卷軸,在書案上鋪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居然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辟邪劍譜》! 若練此功,必先自宮。敢情這東西就是陳公公為自己準備的。 這等邪魔外道的武學,練了說不定會走火入魔,把自己變成一個濫殺無辜的嗜血狂獸。但是為了戰勝紫玉,為了擊破周王的陰謀,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鳳晴悟性極高,一日之內,神功大成。包紮好右臂的傷口,她端坐在梳妝鏡前,弄粉調朱,鋪紅疊翠,精心修飾了一番。只見得鏡中麗人云髻高聳,花鈿滿頭,娥眉淡掃,清眸流盼,香腮粉臉,丹唇素齒,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上身一件蔥綠色的繡花短襖,遮住那對豐挺欲飛的玉兔,粉紅的薄紗腰帶輕輕束住盈盈一握的細腰,下身是雪白的宮裝長裙,裙擺曳地,半露出穿了花盆鞋的纖巧金蓮來。 她故意這樣濃妝艷抹的目的,是為了給紫玉一個「驚喜」! 城西的鳳凰山,有周王的一處秘密別墅。現在成了他們的造反總部和庇護所。別人不知道,陳建坤可是一清二楚。他命鳳晴到這裡一探虛實,最好擒賊擒王。 鳳凰山守衛森嚴,山道崎嶇,多有歧路,明處暗處都有周王的私兵把守。鳳晴扮作迷了路的富家少婦,坐著馬車慢悠悠朝這邊趕來。 「軍爺,妾身真的不知情。妾身只是回娘家偶然路過,求軍爺高抬貴手,放過妾身則個!妾身感激不盡!」鳳晴淚眼瑩瑩,嗲聲嗲氣地對攔住馬車的周王私兵說。 這幫人都是色中餓鬼,一見到這麼個花顏月貌又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豈肯放過?為首的漢子目露淫光,嘻嘻笑道:「小娘子,不是我不想通融,實在是主公有令,放過了任何可疑人等,弟兄們都要掉腦袋的。這樣吧,小娘子不如委屈委屈,讓弟兄們爽一爽,然後我們馬上放行,就當誰都沒來過。」 鳳晴還淚眼汪汪,又羞又怯,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假說要維護貞節,寧死不從,倒惹來了賊兵們的慾火。鳳晴無力地反抗著賊兵的拉拉扯扯,衣袖都快撕爛了,只會嚶嚶哭泣。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周王的親信寧侍郎來巡視了。一看到這麼個小美人,當即喝退了眾賊兵,假意要保護她,實際上是要獻給周王。這些天在荒郊野外籌劃謀反大計,也沒多帶幾個侍妾舞女過來,習慣了錦衣玉食偎紅倚翠的周王著實悶得慌。 「夫人莫怕,我家主公只是想請夫人到莊上小憩幾日壓壓驚,不日就送你與家人團聚。」寧侍郎手搖折扇,油腔滑調地對鳳晴說。 鳳晴心裡冷笑一聲,想這周王果然是個廢材,謀反作亂的時候還不忘尋歡作樂,如何成得了大事?今日就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的死期! 寧侍郎千算萬算,沒想到周王日上三竿都不起來。 「請公公進去通稟一聲,就說下官有緊急軍情要報。」 「紫玉姑娘在裡面呢!」周王的貼身太監小順子懶洋洋地說,白淨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氣。 寧侍郎不言語了,與其他文臣武將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芙蓉帳暖度春宵,周王早晨又與懷中玉人酣暢淋漓地大戰了數十個回合,播撒完生命的種子,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他披上親王的紅色四爪龍袍,饒有興味地站在紫玉身後,看她梳妝打扮。窗外花紅柳綠,小鳥鳴囀,明媚的陽光映照在這一對神仙眷侶身上,怎一個快活了得。 「紫玉,你助本王奪取天下,本王定不負你。三千弱水,我只取你一瓢飲。」周王用細長如蔥的手指輕捋紫玉油亮可鑒的彎彎鬢髮,溫柔地說。 「賤妾蒙殿下垂愛,已是感激不盡,不曾有他想。為了殿下的大業,紫玉粉身碎骨,在所不辭。」紫玉握住了周王的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說。 「徐貴妃怎麼樣了?」 「賤妾已經安排好了,萬無一失,請殿下放心。萬一出什麼差錯,賤妾甘願以命贖罪。」 「你這樣說,倒顯得我是個刻薄無情的人了。在本王眼裡,你比江山社稷都重要。別隨隨便便說那個『死』字,我不喜歡。」 兩個人就這樣柔情繾綣了好一會兒。假如鳳晴親眼目睹這一幕,恐怕會妒火中燒吧。幸運的是,此時她坐在專門接待女賓的會客室裡,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周王的召見。 進入山莊時,她被黑布蒙住了雙眼。不過她還是摸清了山莊的位置和地形。 周王的寢殿在半山腰,向下望去,儘是小橋流水,舞榭歌台,百花鬥艷,草木蔥蘢,一派幽靜閑雅的氣象。不過現在山莊裡裡外外都佈滿叛軍的崗哨,氣氛非常緊張。也只有周王自己能夠閒庭信步,優哉游哉,手下的人個個都抹了一把汗。造反可是高風險的勾當,成則平步青雲,世代榮華,敗則滿門抄斬,遺臭萬年,誰心裡不怕呢?可是如今也沒有退路了,只能跟著周王幹到底。 等了大半天,也沒見周王的人影。寧侍郎也走了,看住自己的只有兩個府上的老媽子。鳳晴瞅準時機,悄無聲息地點了兩個老媽子的穴,又做翻了門口的幾個賊兵。既然周王不來,那我就去找徐貴妃好了。 逛遍了山莊的幾進院落,東西廂房,也沒見到徐貴妃的影子。忽然鳳晴瞥見山頂有一座香煙裊裊的道觀,好像有幾個道姑在做法事。鳳晴一個鷂子翻山,闖進了道觀。 「徐貴妃在哪裡?快說!」 那幾個扮成道姑的女子,其實是紫玉的貼身侍女,也會武功,恰好是負責看守徐貴妃的。她們見一個美貌少婦揮劍殺上山來,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呼喊,慌忙抄起傢伙對抗。鳳晴殺人的時候絕不心慈手軟。轉瞬之間,她們統統身首異處,做了《辟邪劍譜》的第一批犧牲品。 待到鳳晴大踏步闖入後殿,卻發現聞聲趕來的紫玉已經搶先一步,從後門挾持徐貴妃跑了。 崇山峻嶺之中,鳳晴追上紫玉並不費勁。很快她就把紫玉逼到了懸崖邊上。 「放過貴妃娘娘,她是無辜的。」一位宮裝美婦手持短劍,艷若桃花的臉上卻滿是煞氣。 「想得美!門兒都沒有!你敢過來,她就沒命了。」對面的紫衣少女也寸步不讓,匕首抵住了人質的胸口。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山谷中的涼風吹拂少女的衣裙,令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壯的色彩。 氣氛陷入了膠著。天上的雲彩在快速的游動,鳳晴和紫玉卻像兩尊冰雕一樣,半晌凝固不動。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了。師妹,你還認得我是誰嗎?」鳳晴長吁一聲,拔下金釵,散開髮髻,滿頭秀髮披散在肩上。她雙手掬起山澗的清水,洗去一臉鉛華,又與紫玉素顏相對了。 「少跟我套近乎!我根本不認識你是誰!只知道你一會兒男裝一會兒女裝,總是愛攪本姑娘的好事。別以為我有這個累贅在手,就打不過你。看招!」紫玉厲聲喝道,然後纖手一揚,幾把明晃晃的飛刀從翠袖之中射出。 鳳晴擋下了飛刀,卻沒有反攻,而是靜靜說道:「師妹,是我。還記得當初是怎麼纏著我給你買一輩子桂花糕的嗎?」 「桂花糕,桂花糕——你,你是,師兄!不,師兄是男人。你一個女人從哪兒知道的這些?」心靈深處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喚醒了,紫玉百感交集,懷念、戀慕、愧疚、傷悲、憤懣一擁而上,彷彿要撕碎她的心。 「對,對不起。我真的是劉紀文。我沒有本事為爹娘報仇,所以我走了陳師叔的門路。代價就是變成了這副模樣。」鳳晴坦白了一切。她扯開衣領,露出了白嫩胸脯上的那顆小小胎記。和眉梢的美人痣一樣,都屬於那個紫玉從小熟悉的,無數次魂牽夢繞的大師兄。 徐貴妃也驚得張大了嘴巴。「鳳,鳳晴姐姐,你竟然是男人!」 「如今已經不算是男人了。」鳳晴苦澀地搖了搖頭。 「劉紀文,你個不男不女的二尾子,死太監,我,我跟你沒完!」明白了真相的紫玉,淚流滿面,怒火中燒,拋開了徐貴妃,拔出寶劍向鳳晴刺去。 鳳晴雙目緊閉,也不招架,更不反抗,默默地等她刺穿自己的胸口,給自己屈辱的人生來個了結。 劍鋒離鳳晴的玉頸只有一寸之遙,紫玉忽然停住了。她下不去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作踐自己,連男人都不做了••••••你不知道,你爹娘死得有多慘,死得有多冤!你更不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紫玉手一鬆,忽然將鳳晴攔腰一抱,淚水沾濕了鳳晴的衣襟。兩具馨香綿軟的玉體交纏在一起,用肢體語言傾訴互相的思念之情。 「紫玉,還不快把這個女人拿下!」下面傳來周王氣急敗壞的聲音。 紫玉和鳳晴睜開眼睛,放開彼此,驀然發現徐貴妃已經落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宮廷侍衛段守禮手裡。 「鳳晴姑娘,在下來遲了。快動手吧,殺掉這個劫持皇妃的女刺客!」段守禮催促道。 山莊那邊已經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不時傳來刀劍相撞聲和女人的哭喊聲。 周王且戰且退,帶著一撥人馬上了山崖,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皇帝的人馬和周王的人馬,就在鳳晴和紫玉周圍對峙起來。 「師兄,對不起,我已經是周王的女人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壞了周王的宏圖霸業,我不能饒你。」紫玉含淚咬牙,利劍刺入了鳳晴的小腹。 「鳳晴姑娘!」段守禮急了,就要衝上來跟紫玉拚命。 「晴姐姐!」徐貴妃也哭了。 鳳晴嘴角流出了幾滴鮮血,微笑著對紫玉輕聲說:「能死在師妹的手裡,真好。」言訖閉上了眼睛,緩緩倒在地上。 「師兄!」紫玉抱著鳳晴,泣不成聲。 眾目睽睽之下,紫玉拔劍自刎了,頸上噴出的鮮血,濺滿了鳳晴的白色長裙,好似朵朵紅梅。 周王也顧不上為小美人香消玉殞心疼了,因為皇兄已經把自己逼上了絕路。昨天夜裡,觀望多時的徐元帥終於被皇帝的密使說服,交出兵權,歸降闕下。周王的叛亂失去了武力支持,一切雄心壯志皆成泡影。 「請殿下做個了斷吧,不要讓卑職為難。」段守禮單膝跪地,手扶劍柄,恭恭敬敬地請周王上路。 周王哭著鬧著不想死,要求皇兄開恩,但是由不得他選擇。最後,他只能戀戀不捨地看了紫玉最後一眼,縱身跳崖。 「相公,相公,你醒了。」鳳晴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家裡的床上,春秀正端著一碗米湯往自己的嘴邊送。腹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爹爹醒了,爹爹活過來了。」鈞兒也在一邊眉開眼笑,高興得直拍小手。 面對嬌妻的如花笑顏,鳳晴尷尬得只想鑽進被窩裡蒙住頭。 「你,你什麼都知道了?」 「嗯。妾身不會嫌棄你的。能活著回來就最好。」春秀的笑裡帶著淚。 「可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咱們做不成夫妻了。」鳳晴悲哀地搖搖頭。 「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好姐妹啊!皇上已經下旨賜婚,把你指定給段侍衛,不,現在是二品總兵大人了。到時候我也一併過去,跟你做個伴兒。」 「可我,我又不是女人——」 「多虧了陳公公請的神醫妙手回春,你現在已經是個完完整整的女兒家了。嫁過去做總兵夫人,也不算降身份。」 這個可惡的段守禮,竟然趁自己昏迷不醒,來個突然襲擊!鳳晴的心裡半是怨恨,半是甜蜜。 「等到你出閣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把你打扮成最最漂亮的新娘子,風風光光地上花轎!」春秀戲謔地用指尖在鳳晴光潔滑膩的粉頰上劃拉。 「爹爹要變新娘子嘍!」什麼都不懂的鈞兒歡呼雀躍,撥浪鼓咚咚作響。望著他天真可愛的小身影,斜倚在床邊的鳳晴只有苦笑。 下床吃了飯,鳳晴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徐貴妃呢。」 「被打入冷宮了。聽說皇上受不了外面的蜚短流長,馬上要賜她自盡。」 「不,不行,我要救她!」鳳晴抓起桌上的宮禁腰牌,就要往宮裡趕,春秀攔也攔不住。 等鳳晴火急火燎闖進冷宮的時候,正好撞見徐貴妃站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地繫好白綾的活扣,接著就要把頭伸進去。 「住手!」 徐貴妃被這麼一嚇,雙腳踩空,從板凳上摔了下來。 「是皇上要殺我的,你去說情,又有什麼用?」徐貴妃躲在鳳晴的懷抱裡花枝亂顫,淚眼婆娑地說。 「我這就去向萬歲爺請命,叫他放你一條生路。」鳳晴扯碎了白綾,懷揣著一瓶鶴頂紅,去找皇帝。 鳳晴攔住了皇帝的御輦,長跪不起。 「奴婢情願拿自己的命換貴妃娘娘的命。自從萬歲爺派我到鍾翠宮來,我就發誓不惜一切保護貴妃娘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沒想到皇帝很爽快地說:「成,你喝了這瓶鶴頂紅,朕就饒徐貴妃不死。」 鳳晴毫不猶豫地拔下瓶塞,一飲而盡。 甜甜的,還有一點苦味,卻根本不是毒藥! 「哈哈,這裡邊不過是太醫院的鎮咳糖漿!鳳晴,你贏了!傳旨下去,徐貴妃免死,遣送出宮,落髮為尼,在家修行,欽此!」 「謝主隆恩!」鳳晴三拜九叩。 清明時節雨紛紛,總兵夫人鳳晴,偕同侍女春秀,同撐一把油紙傘,來到鳳凰山,給紫玉上墳。 「姐姐,我就不明白,紫玉姑娘蘭心蕙質,怎麼就甘願為周王殉葬?」春秀依偎在鳳晴身側,望著火盆裡熊熊燃燒的紙錢,細聲問道。 「妹妹豈能不知,情到深處,直教人生死相許。負了她的人是劉紀文,真正給了她愛的卻是周王。能為愛郎殉節,紫玉也是個錚錚烈女。」鳳晴癡癡凝視著那一抔黃土,淚眼迷離。伊人已逝,音容宛在,歲月流轉,物是人非,又怎能不萌發無數種感慨? 「回去順便到淨月庵上個香,讓徐貴妃,不,是妙慧師父為紫玉姑娘做法事祈福吧!」春秀挽住鳳晴的手臂,對她輕聲耳語道。 「嗯,妹妹說的極是。妙慧師父斬卻三千煩惱絲,以身許佛,倒也是解脫了啊!」 「要不要再拜一拜送子觀音?」春秀嘻嘻笑道。 「春秀,你真壞,明知道人家不會生,要不你給夫君生個得了!」鳳晴滿面羞紅,狠狠捶了她幾記粉拳。 完 +++++++++++++++++++++++++++++++++++++ [原創] 《宮女殺手鳳晴》 鳳晴是一個殺手,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鍾翠宮徐貴妃的貼身宮女。 「晴姐姐,拜託出宮的時候幫我捎點東西進來吧,我的好姐姐!」 「晴姐姐,看我今天繡的鞋面漂亮不漂亮?趙嬤嬤那裡能通過嗎?」 「晴姐姐,我們一塊兒踢毽子好不好?」 「晴姐姐,我早上澆花的時候,不小心把娘娘親手栽的金盞花弄傷了,這可怎麼辦呀?」 ······鳳晴一當完差,每每會被一群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小宮女包圍,衝她問這問那。她只有報以苦笑,彎彎的柳葉眉輕蹙,那顆針尖一般細小的美人痣在素淨如白瓷的鵝蛋臉上愈發醒目。 身為資歷最深的領班宮女,只有鳳晴有權出入宮禁,到街市上採辦一些物件,而且不用太監跟從。本朝祖宗家法,宮中女子出宮辦事,必有宦官隨行。鳳晴是萬歲爺特許的,可以直接和宮外的男人打交道。 原因只有萬歲爺和東廠督主陳公公知道:鳳晴不是一個真正的女子。 「她」是一個男扮女裝的閹人。 數年之前,鳳晴還是武林世家的大少爺,平泉山莊少莊主劉紀文,年方一十六歲,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既有家傳絕學,又上過泰山拜師學藝,小小年紀已是功夫了得,與三兩好友一同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更有一個美貌如花的小師妹紫玉,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只待師妹及笄,便行大婚之禮。 哪知訪友歸來,卻接到平泉山莊被不明仇家偷襲、滿門遭戮的噩耗。父親身首分離,母親被淫辱致死,連紫玉也不知去向,聽說是被賊人擄去了。官府和武林同道調查了許久,也沒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劉紀文想到了一位故人,父親的師兄,早年淨身入宮,如今已是大內總管東廠提督的陳建坤。 陳建坤當年為什麼會發狠自閹入宮有多種說法,有一種傳言是與劉父爭奪劉母失敗,為情所傷萬念俱灰。沒想到他竟得了當今皇上如此寵信,權傾天下,氣焰熏天。 劉紀文不相信那個傳言,不過硬著頭皮去拜訪陳建坤,總有些尷尬。 他猶豫著該不該借陳建坤的力量為父母報仇。因為你要拜託陳建坤辦一件事,必須付出代價,除了皇上。 最後劉紀文還是踏入了陳公公的私邸,一見面就冷著臉說:「師叔,我要報仇。」 「要咱家幫你也可以,但你必須交出一樣東西。」那個面紅無須的矮胖中年人高高坐在太師椅上,手持一桿旱煙袋吞雲吐霧,用陰陽怪氣的尖細公鴨嗓悠悠說道。 「什麼東西?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 「你褲襠裡的那件寶貝。」陳公公用煙桿指了一下。 「我······」 「捨不得的話,那就請賢侄自便吧。春秀,送客!」陳公公眼睛瞇縫成一條線,招手讓門外的丫鬟進來。 「且慢!」劉紀文忽然動搖了。為了報仇,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怎麼了?」 「我答應你,不過你得滿足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這之前,我要給劉家留下香火。」 「好,咱家成全你。春秀,今晚老爺就把你賞賜給劉公子,你可願意?」 丫鬟哪敢不從,羞澀地低下了頭。 當晚,劉紀文就和俏丫鬟春秀入了洞房,在她花蕊般的小嘴上親了又親,佔有了她的貞操,傾洩了所有的精華。 春秀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夜的極樂體驗,劉紀文也一樣。 春秀十月懷胎,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孩。劉紀文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從此了無牽掛。嬰兒第一次在春秀的懷裡吃奶的時候,他的父親躺在了淨身房的大床上。 傷癒之後,劉紀文再也沒有見過妻兒一面。不是不能見,而是不願見。 「賢侄,你的仇人,已經被咱家派出的東廠殺手幹掉了。任你猜也猜不到,居然是道貌岸然的泰山派掌門,你的師父清虛道長。他想佔有你家的武功秘笈,你爹不給,他就起了殺心。終於可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靈了。」陳建坤的話不由得劉紀文不信,東廠的情報一向是最準確的。 「紫玉呢,紫玉呢?她去哪兒了?」 「你都有春秀了,還念著她?告訴你吧,她已經被清虛道長那個賊道人姦殺了,就埋在泰山十八盤的入口處。你有空可以去祭奠一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師父······」劉紀文還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 「你知道咱家為什麼要讓你進宮嗎?」 「想培養我做你的跟班?」 「知道你會恨咱家,但是咱家也有咱家的難處。從今以後,你就改扮女裝吧,以宮女的身份入值坤寧宮,貼身保護皇后娘娘。大內侍衛畢竟都是男兒身,不能貼近保衛宮裡的主子們。姑娘家又體力弱小,擋不住射向主子們的各種明槍暗箭。宮裡的水深著呢,各位娘娘都有外面的背景,不是丞相的千金,就是將軍的姊妹,朝堂之爭也難免波及後宮。連萬歲爺的生母昭順皇后,都是被隱藏在宮女當中的刺客暗算,不明不白地薨逝了,一直沒能查出個水落石出。萬歲爺登基以後,痛定思痛,就想出了讓會武功的內侍假扮宮女,貼身護衛后妃的辦法。怎奈武功高強又肯淨身入宮的練家子實在太少,咱家也是不得已······」 「公公說什麼?讓我扮成宮女?」 「是的,你以後的閨名就叫鳳晴,一十七歲,坤寧宮三等宮女,月俸三兩六錢,明天就去尚宮局趙嬤嬤那兒領兩套宮女衣裙吧。放心,咱家不會虧待你的,春秀母子有我照顧,凍不著餓不著······」 「公公,你以為我扮宮女扮得像麼?」 「我這兒有幾盆暹羅國進貢的女兒草,經常泡茶喝,能消陽氣而塑女形。三月之內,管保你變成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再抹點豐乳藥膏,連大白奶子都能長出來呢!」老太監光滑無須的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渾不似塵柄已斷的閹人。 劉紀文羞赧得臉上發燒,但又不好嗔怪他,只得默默應承下來。 落地鏡前,映出一具羊脂美玉般的潔白嬌軀,墨發如瀑,花容清艷,黛眉秀目,冰肌雪膚,身段窈窕,腰肢纖細。尤其是胸前那對隱然成型的玉兔,豐挺嫩滑,盈盈一握,連餵奶期的春秀也給比下去了。鳳晴用塗了蔻丹花汁的削蔥纖指,顫抖著撫摸了這具新生軀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連唯一與女子稍有不同的下身秘處,都被淨身師傅做成了幾可亂真的粉嫩細縫,只是沒有容納男根的花徑罷了。鳳晴驚叫了一聲,是花季少女的甜美嗓音,惹人愛憐。她默默地拿起木梳,將一頭秀髮盤成宮女的丫頭髻,然後依次穿上褻褲,肚兜,短襦和圍胸長裙,最後在胸口用衣帶打了一個蝴蝶結。衣裙上有暗兜,裡面藏著匕首和暗器,可以隨時置人於死地。這也是為什麼皇上和陳公公要用閹人侍衛的原因,無牽無掛的中性人才對皇室絕對忠誠,不會混進奸細。 鳳晴起初在皇后的坤寧宮當值,從不起眼的三等宮女做起,兩年後升二等宮女,又一年升宮女領班。各殿的宮女都分為甲乙丙三個班次,輪班倒,每次當一天差歇一天半,還有半天做雜務。但鳳晴是很忙的,不當差的時間,就找塊空地練功,或者被陳公公派出去辦事。她的另一個職務,是東廠番役,令江湖人士談虎色變的龍組殺手,負責誅殺一切對朝廷或東廠不利的人。五年以來,她親手割掉的人頭,就有七顆之多。 不但陳公公,連皇帝和皇后都很器重她的能力。有一次西域高昌國使團來京朝貢,遭到敵對的乃蠻國殺手突襲,只有三人倖免於難。最終破案緝拿真兇的就是鳳晴。 這樣一位能幹的人才,有一天突然被平調到徐貴妃的鍾翠宮當值,宮女姐妹們都以為是貶職,紛紛為她打抱不平。但是鳳晴對這一次人事調動表現得很平淡,榮辱得失什麼的,她早已不計較了。 徐貴妃是鎮守邊關的徐元帥之女。既然是將門虎女,自小耍槍弄棒的,性格豪爽,不讓鬚眉。封她為妃是為了安撫軍心,贏得徐元帥的效忠,意義重大。可是她的這種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及與眾不同的家庭背景,難免引來其他妃嬪的嫉妒與排斥。朝堂上的政治鬥爭波譎雲詭,王公大臣各樹黨羽,互相傾軋,後宮同樣是看不到硝煙的戰場,每個妃子的身上,都繫著她們父兄家族的宦途沉浮。皇帝派出最信任的鳳晴保護徐貴妃,就是想讓她少受傷害。 今天,鳳晴又被徐貴妃罰跪了,起因是徐貴妃玩蹴鞠,球飛出去砸壞了宮殿的簷瓦,鳳晴引用宮規禁止貴妃蹴鞠,惹惱了她。 「大膽奴婢,敢冒犯主子,依我看就該扇自己十個嘴巴!」徐貴妃的親信侍女小菊添油加醋地說。 「就是,仗著自己是坤寧宮過來的人,就不把我們貴妃娘娘放在眼裡。嘴巴扇爛流血才好呢!也好殺一殺她的威風!」另一個宮女也趁勢攛掇。她們平日對鳳晴各種羨慕嫉妒恨,現在趁機將所有的怨毒傾瀉到她身上。 徐貴妃一隻腳踩著足球,得意洋洋地搖著折扇,剛才的劇烈運動已經弄得香汗如雨,薄薄的紅紗宮裝緊貼著玲瓏曼妙的身軀,裸露的玉頸和胸脯泛著淡淡的粉紅。她沖跪著的鳳晴翻了一個白眼,不屑地啐了一口道:「算了,本宮大**量,也不跟你個下人計較。不過以後你可得陪本宮踢球騎馬,隨叫隨到,不許失約,你可記住了?」 「多謝娘娘恩典。」鳳晴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眼角泛出屈辱的淚水。 她突然好想好想春秀母子。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已經無顏與妻兒相認了。本是頂天立地男子漢大丈夫,如今屈做玉軟花柔纖纖女兒身,愧對祖宗父母,不孝之甚。讓春秀早早守了活寡,身為一個已經不能履行丈夫職責的閹人,她十分歉疚。 「鳳晴姑娘,朕知道你有怨言,這些年實在是太委屈你了。朕很感激你的犧牲,捨家為國,移孝作忠,非凡夫俗子所能為。假如你是真女子,朕恨不得立你為妃!想要什麼,你就說吧,朕會一一補償你的。」皇帝在東暖閣單獨召見鳳晴,握住她的纖纖素手,語氣凝重地說。 「謝主隆恩,不過奴婢已經習慣了。做女孩子也沒什麼不好。」鳳晴淡淡一笑,輕輕從皇帝的雙掌中抽回了手,欠身一福。 「最近有流言說,朕的二弟周王串通了一部分大臣,企圖謀朝篡位。朕雖不太信,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都得提防著點。」皇上忽然清清嗓子,嚴肅地說。 「是,奴婢遵旨。奴婢誓死保衛聖駕!」鳳晴單膝跪地,鄭重地發誓道。 「鳳晴姑娘請起。朕只是說說,你也別太緊張了,以後注意便是。」皇帝扶鳳晴起來,然後緩緩轉過身來,盯著雕花窗格外面樹影婆娑的御花園,不由得慨歎道,「帝王之家,要想維繫手足親情,竟然難於登天!」 人心隔肚皮,即使是至親至近之人,也有可能為了利益突然與自己反目成仇。鳳晴對此深有同感。 御花園的草場上,一群衣衫華麗的宮廷貴婦騎在可愛的小馬駒上,在打馬球。許多宮女和太監在一邊站腳助威。賽場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一隊是徐貴妃領頭,另一隊則是御妹興平公主帶隊。兩位小姑奶奶都是愛瘋愛玩古靈精怪的小魔女,一興奮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眼睛只盯著滾動的馬球,臉上笑得綻開了花。她們的貼身侍女雖然叫苦不迭,也只得陪主子一起瘋。 鳳晴靜靜地站在賽場一角,負手而立,眼光片刻都沒有離開過兩位主子。 「姐姐,來啊,這盤我要贏了!」興平公主笑顏如花,雙腿一夾馬肚子,從馬背俯身下探,想夠到那只近在咫尺的球。 「哼,人家才不會輸給你呢!」徐貴妃也策馬追了上來。 突然,興平公主身下的棗紅色小馬駒踩到一片鬆軟的沙土,馬失前蹄,向前傾倒。巨大的慣性讓公主一下子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個狗啃泥。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旁人還來不及反應,鳳晴便好似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過去,張開雙臂,在半空中接住了公主,將她攔腰抱住,一起在草地裡打滾。受驚的馬兒就在她們的身上越過,差一點踩到了公主的臉。 鳳晴和公主從草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臉蛋上都沾了泥巴。驚魂未定的宮女和太監們,趕緊圍過來問候公主。 徐貴妃在馬上勒住了韁繩,對鳳晴說:「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改天咱倆比試比試,你可不准放水哦!」她的神情依舊冷漠而高傲。 「奴婢武藝粗疏,不敢跟娘娘比武。」 「你怕傷著本宮嗎?那好,咱們就用木棒代替刀槍,這總行了吧?」 「奴婢的職責是保護娘娘的安全,所以不能對娘娘耍槍弄棒。」鳳晴的態度依舊冷冰冰的。 徐貴妃下了馬,捏住鳳晴的下巴,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說:「我怎麼看著你不像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該不會是男人扮的吧?」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哄笑聲。 「回稟娘娘,奴婢是女人。」鳳晴靜靜說道。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她的心口上。是啊,自己若不是女人,怎麼有資格跟後宮佳麗們近距離接觸?怎麼能在為徐貴妃搓澡更衣時還心靜如水,沒有亂過分寸?怎麼能跟女人一樣,日日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穿上大紅紗裙,露出平坦小腹,赤著一雙小巧金蓮,在波斯紅地毯上翩翩起舞?我到底是誰?那個風度翩翩的少俠劉紀文也許早就死了,活著的是宮女鳳晴。 「你的寶貝,咱家收好了放在盒子裡,盒子就擱在這書架上。每當你高昇一級,盒子就往上抬一層,步步高陞······」陳公公是這樣對入宮之前的劉紀文說的。 那個男人的寶貝既然與身體分離,成了一塊腐肉,慢慢地也沒什麼好惦記的了。有的時候,鳳晴甚至想忘掉它的一度存在,彷彿自己生來就是個嬌弱女子。 「春秀想見你一面。」陳公公突然通知她說。 「讓她改嫁吧,我不想再耽誤她。」 「咱家沒把實情告訴她,只說你當了東廠番役,去遠方公幹未回。現在咱家給你三天假,你可以換回男裝,探望一下你的妻兒。」 「我沒臉去見他們。」 「當真不想見?」 「師叔看我從頭到腳,哪一處像個男人?」鳳晴淒然道。 「你不去,咱家就讓她進宮來看你,瞅瞅她的夫君,如今在貴妃娘娘那兒多麼炙手可熱。」陳公公使出了殺手鑭,不由鳳晴不從。 劉紀文發現自己穿回男裝的動作那麼的笨拙,胸前的一對白兔雖然用白綾纏了又纏,可還是高高鼓起,壓得胸口很悶。頭在臉盆裡浸了幾次,徹底洗去了臉上的鉛華,又用眉筆畫了重重的粗眉毛,貼上了假鬍子,好不容易才算有個男人樣。 「相公,可讓妾身想死你了。」春秀一見面就抱著劉紀文嚎啕大哭。她的額頭碰到了丈夫胸前軟軟的兩團東西。即使是胸肌,也未免太厚了。 劉紀文被刺激了一下,趕緊掙脫了春秀的擁抱,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含淚笑道:「娘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鈞兒,快來拜見爹爹!」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走過來,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爹爹。」 完整回復回 復 [發表時間:2015/3/28 18:04:41] [訪問:7147次] 萬朵櫻花隨風落。 在回帖中引用原文 回復帖子 舉報違規帖子 獻上一朵鮮花 0 扔上一個臭雞蛋 0 [2樓] [顯示全部] 性別:女 狀態:在線 洛陽公主 等級:初級會員 星空金幣:0 在線:201小時40分 經驗:2797 虛擬貨幣:$103154 人氣:2806 發貼:85 精華:0 年齡:26 性別角色:CD變裝 來自:河南省 劉紀文愕然。雖然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至親骨肉,但是父子之間總有一道隔膜。 「對不起,這孩子認生。我跟鈞兒說,你爹是天下最厲害的捕快,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壞人都怕他。鈞兒,你不是說最崇拜爹爹,將來也要當個捕快嗎?」春秀俯下身來,輕撫兒子的頭微笑說。 也難怪兒子會認不出他。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女裡女氣,尖著嗓子的怪人,如何讓孩子不怕?劉紀文心裡一陣酸楚。 夜裡,春秀把孩子哄睡了,過來請夫君同床共寢。劉紀文此時仍然一副捕快的勁裝,劍不離身,一隻手按著大腿,坐在八仙桌邊,目光警惕地投向窗外。這是東廠殺手的職業習慣。 「相公,睡吧。妾身都好久沒有——」春秀臉頰上浮現出幸福的紅暈,挽住丈夫的胳膊,愛意綿綿地說。 劉紀文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身上冷汗直流。他現在已是去勢之身,無法滿足妻子的愛慾了。心酸之餘,他飛快地思索著拒絕春秀的辦法。 「我還不睏,想在這兒靜靜觀賞月色,你先睡吧。」 「人家要嘛,我的好夫君。」春秀嗲聲嗲氣,糾纏不休,微醉的俏臉上泛起紅潮。 就在劉紀文被春秀生拉硬拽到床邊的時候,一隻白鴿撲扇翅膀落在他家的屋頂。劉紀文如蒙大赦,趕緊甩開了妻子的臂膀,衝了出去:「上峰有密令,我必須馬上出動!」 春秀哀怨地斜倚在門上,悵然望著愛郎匆匆離別的身影,眼眶不禁濕潤了。 陳公公給他的指令是:潛入周王府,監聽周王一黨的密謀。 周王府警衛極其嚴密,一般盜賊還沒摸到牆就會被訓練有素的王府護衛格殺當場,所以無人敢靠近。但是劉紀文不怕,他已經來這裡踩過好幾次點了,王府的地形環境,周王的起居規律,護衛的值班次序,他都摸得一清二楚。這一次他還是憑著超凡的輕功,悄無聲息地落腳在周王書房對面的一棵大樹上。有樹蔭的遮蔽,不易被人發覺。 屋裡周王和幾個親信死黨談笑風生,似乎在吟風弄月,無關政治。但仔細一聽,不由令人汗毛倒豎。 當今皇帝的生母昭順皇后,是周王的生母淑嘉貴妃害死的。當年二女一起入宮,情同姐妹,後來卻為一頂皇后鳳冠反目。當今皇帝被冊立為太子後,絕望的淑嘉貴妃鋌而走險,收買了司藥的小太監,更改了熬藥次序和劑量,令患病的昭順皇后中風而亡,表面上又毫無中毒痕跡。最後先皇幾乎把太醫院的太醫殺光了,也沒找出真兇。前不久,已經是周王府太妃的淑嘉貴妃病重,夜夜夢到昭順皇后的亡魂前來索命,大聲驚叫,最終向兒子吐露了秘密,撒手人寰。周王將知情的侍女全部滅口,可還是害怕消息走漏出去,背負殺母之仇的皇兄會找自己秋後算賬。與其等著刀子砍到自己頭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謀反奪權。在周王一黨的謀反計劃當中,手握重兵的徐元帥的立場至關重要。 有一個叫寧侍郎的官員向周王獻出一條毒計,謀害徐貴妃,然後讓皇帝背黑鍋,誘發徐元帥的反意。徐元帥的幾個兒子都戰死沙場,徐貴妃是他唯一的孩子。掌上明珠的死,足以讓這位耿直暴躁的老父親失去理智。只要把徐元帥的邊防軍爭取過來,與周王的人馬裡應外合,大事可定。 聽到寧侍郎肆無忌憚的獰笑,劉紀文的憤怒已經達到極點,銀牙咬的咯咯作響,恨不得一刀割了寧侍郎的舌頭。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貴妃娘娘!」 劉紀文將與會者的樣貌和官銜姓氏暗記在心,等到他們的密會散了,也悄悄離開了周王府。 剛剛飛越過王府的高牆,只聽得身後一聲清脆的嬌叱:「賊人休走,吃我一劍!」 劉紀文聽出來這個女子的聲音有點熟悉,回過身來一瞧,不禁一怔:她雖然一身黑色勁裝,蒙著面紗,但是從眼神和身材上看,很像是紫玉。難道她還活著?陳公公騙了自己? 「姑娘,你把面罩摘下來吧。堂堂王府護衛,也跟個強盜一樣蒙著臉,讓人笑話。」劉紀文故意誘使她露出真容。 那姑娘果然經不住劉紀文一激,扯下了面紗:「大膽狂徒,本姑娘今天跟你沒完!」 藉著月色,劉紀文看出此女確實是紫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反倒怕她認出自己來。不過紫玉卻似乎與他素不相識,只管拔劍刺來。 「師妹,你可記得我是誰?」劉紀文一邊招架,一邊小聲質問。 「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管你有什麼來頭,只要你侵犯了王府禁地,就得死!」紫玉表現得完全是一部冷酷的殺人機器,六親不認。劉紀文和紫玉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而且經過一場變故,劉紀文的身子骨比以前虛弱了很多,紫玉卻越練越強,漸漸佔了上風。 「紫玉,你竟然這麼不念師兄妹情面?這些年你都去哪兒啦?師兄擔心死了。」劉紀文急得直冒汗。 紫玉依然表情冰冷,只懂得揮劍衝殺,一步步將劉紀文逼到死角。 「賢侄,咱家來也!」陳公公和幾名東廠高手從天而降,打退了紫玉,把劉紀文救了出來。 「師叔,你騙了我。紫玉師妹明明還活著!」劉紀文對陳建坤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憤憤逼問道。 「對不起,是咱家的疏忽。紫玉那日被泰山派的臭道士擄走以後,被灌下失憶藥劑,轉賣給周王府。她既是周王的侍妾,又是他豢養的一流殺手,武功毫不比你我遜色。這是我們最近才打探出來的,沒能及時告知你,是咱家的錯,咱家向你賠罪。」陳公公面有愧色。 「周王要行刺徐貴妃!」劉紀文神情凝重地對大家說。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咱們還是回去商議吧!」陳公公一甩拂塵,指著東廠胡同的方向說。 一想到昔日可愛的小師妹,已經淪為周王胯下的女奴,還是他的殺人工具,劉紀文的悲涼之情溢於言表。憑這一點,他就無法原諒周王。遲早有一天,他要找周王算賬! [發表時間:2015/3/28 22:53:47] 萬朵櫻花隨風落。 在回帖中引用原文 回復帖子 舉報違規帖子 獻上一朵鮮花 0 扔上一個臭雞蛋 0 [3樓] [顯示全部] 性別:女 狀態:在線 洛陽公主 等級:初級會員 星空金幣:0 在線:201小時40分 經驗:2797 虛擬貨幣:$103154 人氣:2806 發貼:85 精華:0 年齡:26 性別角色:CD變裝 來自:河南省 脫下青衫,再著紅妝,東廠殺手劉紀文又變回了宮女鳳晴。脂粉的香氣如此誘人,幾令鳳晴厭棄了髒臭的男裝。 今晚輪到鳳晴帶班守夜。宮中規矩,各位嬪妃主子睡覺的時候,必有一班宮女在大殿內外打地鋪陪睡,做外圍的警戒。主子在床上一有響動,宮女們就不得安生,實際上是睡不好的。鳳晴心善,身為領班宮女,一整夜都不合眼,主子翻個身,起個夜,甚至打個哈欠,都得嚴密關注,時刻準備上去伺候。這樣手下的宮女也可以休息。 徐貴妃方才赴了酒宴,喝得爛醉如泥,一上床就鼾聲如雷。透過薄薄的紗簾,鳳晴看到徐貴妃大仰八叉地躺在雕花大床上,雪白滾圓的手腕上套著暗紅色的瑪瑙手鐲,在月色映照下發出微光,一條白膩細長的小腿從床邊伸出來,胖乎乎的小腳丫晃來晃去,真可愛! 但是鳳晴不能懈怠。寧侍郎的陰謀讓她不由得繃緊了每一根神經,說不定周王派來的刺客就在下一刻光顧。鳳晴豎起耳朵用心傾聽,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睡在她一側的宮女小樂翻了個身,也成了仰睡的姿勢。這可犯了宮裡的諱忌!除了主子,奴婢們是不准臉朝上仰睡的,那是對老天爺的大不敬!鳳晴連忙推了她一下,讓她恢復成側身蜷縮的姿態。小樂打了一個哈欠,就是賴在那兒不動。要叫打更的管事姑姑瞧見可不得了!沒奈何,鳳晴只能輕輕按住她的肩頭和後腰,讓她慢慢轉身,面朝東側睡。直到她睡得安穩,鳳晴才鬆了一口氣。 金黃的圓月忽而被一抹烏雲遮蔽,風吹竹林,蕭蕭作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大殿向外望去,不遠處連廊裡走來走去的宮廷侍衛們也打起了哈欠,沉重的軍靴落地聲和劍刃撞擊劍鞘的聲音也隱約可聞,而他們的身影在雨幕中也漸漸模糊不清。只有幾盞昏黃的宮燈還發出一點點亮光。這種時候,賊人行刺也許更方便些。 鳳晴摸一摸藏在長裙裡的匕首,還在,心裡踏實了一些。這個雨夜是如此的漫長,如此的煎熬,堅韌如鳳晴,也抵擋不住陣陣倦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快要合上了。可是,內心的理智又一次戰勝了生理的衝動,她抖擻精神,又站直了身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警惕周圍的一切動靜。 床上的徐貴妃忽然驚叫一聲:「爹爹!」然後雙手撐著上身坐起來,似乎是被夢魘纏繞,花枝輕顫,冷汗直流。 「娘娘,您怎麼了?」鳳晴趕忙上去慰問。 徐貴妃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小聲啜泣:「鳳晴,我好怕!我剛才夢見,爹爹遭到奸臣陷害,被皇上殺了······」 「沒事的,娘娘,那只是一個夢。老令公不會有事的,他是朝廷的支柱,國家的干城。皇上聖明,不會冤枉好人的。您儘管放心吧,這兒有我在,皇上、皇后娘娘都在,大家都是一起的······」鳳晴輕拍徐貴妃的後背,柔聲撫慰說。 「可是我真的好怕。進了皇宮,就再也沒見過爹娘,沒見過軍中的弟兄,既不能騎馬射箭,又不能烤黃羊,玩跳房子······真的真的好寂寞。宮裡的條條框框數不清,太死板,一點自由都沒有,跟坐牢似的,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人。這裡有些人心太壞了······」徐貴妃躲在鳳晴的懷抱裡,用極細小的聲音向她傾訴起來,數落其他妃嬪的不是。鳳晴耐心地聽著,沒有說話。 「鳳晴,你覺得萬歲爺人好嗎?」徐貴妃最後悄悄問。 說這話是忤逆犯上,鳳晴立即摀住了徐貴妃的嘴巴:「萬歲爺當然是好人,是好皇帝。」 「可是他怎麼管不了那些奸佞和貪官呢?後宮裡也是,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烏煙瘴氣,妃子們一個個跟烏雞眼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倒不指望萬歲爺的寵幸,只要能保住徐家一門老小的平安,也就知足了。就是我一人吃苦,我也認了。」 鳳晴不禁想起了周王。所謂好人,壞人,真的就涇渭分明?世人不過是各有各的執念,各有各的慾望罷了,區別只是手段不同。龍椅只有一把,周王想爭,肯定會血流成河,牽連許許多多無辜的人。制止他的陰謀,是自己的責任。 「奴婢會一心效忠娘娘的。只要奴婢在,娘娘儘管放一萬個心。」 「鳳晴,我錯怪你了,都是我不好。今後我們做朋友好不好?也不要有主僕之分了。」 「奴婢哪敢高攀?」 「我只想有個能說說體己話的人。鳳晴,你人真好,就跟姐姐一樣。以後我們就做好姐妹吧。」徐貴妃伸出了小拇指,要跟她拉鉤。 「奴婢不敢。」鳳晴馬上抽回了手。 「你就那麼怕我麼?那好,等你也封了妃,咱們做姐妹好不好?」 「奴婢從未有非分之想。」 「你啊你,就是太古板,太迂腐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喂,也不是我說你,心思就不能活絡一點,開通一點嗎?你看下面這麼多女孩子,不知有多少人癡心妄想一朝烏鴉變鳳凰······」徐貴妃指著躺在地上的宮女們說。徐貴妃最難纏的一個對手,就是從掌燈宮女爬上來的皇帝寵姬李宸妃,她對下人有戒心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那樣的。姑娘們進到宮裡來做事,也只是想混口飯吃。主子不必多心。還是請您快點兒睡吧,一大早還得起來請安呢。」 徐貴妃伸了個懶腰,枕著鳳晴的膝蓋進入了夢鄉。 早晨鳳晴一如既往地挎個竹籃出宮買菜,順便巡邏一下京城的街道。當她來到菜市場,在攤位上挑揀蘿蔔和萵筍的時候,不巧撞見一對母子的熟悉身影。是春秀和鈞兒。 「娘,我想吃荷包蛋,快買個雞蛋吧!」鈞兒抱住春秀的腿撒嬌道。 一聽「雞蛋」兩個字,春秀立刻大驚失色,忙摀住孩子的小嘴:「千萬別亂說。這不能叫雞蛋,得叫木樨。以後要記住,不許說錯。」 「娘,為什麼不能管雞蛋叫雞蛋啊?」孩子天真地問。 「因為皇宮裡的公公們最忌諱這個。誰敢惹他們呀?」 「嗯,娘親給鈞兒買幾個木樨吧。」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聞聽此言,鳳晴心底泛起一絲苦澀。自己也是這個諱「雞」諱「蛋」的特殊人群的一員,只是沒有戴貂璫、握拂塵而已。這一身女衫,倒是掩蓋身體殘缺的最好偽裝。 春秀與鳳晴打了個照面,心中一怔,剛想問什麼,話到嘴邊又停住了。鳳晴羞答答地以袖掩面,扭過身去。 「這位姑娘,您早!」春秀終於鼓足勇氣問了一聲。 「您早,大姐!」鳳晴不得不回應,粉頰上飛起了紅霞。 「娘,這位姑姑長得好像我爹!」鈞兒童言無忌。 鳳晴鼻子一酸,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輕咬嘴唇,呆立在妻兒面前,一動不動。既不願逃避,也不想坦誠相告。 聰明賢惠善解人意的春秀,從鳳晴那熟悉而陌生的眼神裡彷彿讀出了什麼,改口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鈞兒,咱們走。」牽著孩子的手匆匆離去。 直到目送他們走遠,鳳晴才後悔了,想叫住春秀。可是已經遲了,春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再也不見。 鳳晴曾經發誓,決不讓春秀遇見女子衣妝的自己,要保留丈夫的最後一絲尊嚴。可是不該發生的這一幕還是發生了,巨大的恥辱感像熊熊烈火一樣燒灼著她的心,令她痛不欲生。五指一鬆,「啪」的一聲,裝滿蔬菜的竹籃從手中滑落,菜葉散落一地,蘿蔔和土豆骨碌碌滾了好遠。幾個衣衫襤褸又黑又髒的窮孩子偷偷去撿蘿蔔,鳳晴也無心阻止。 鳳晴不顧菜販的好奇眼光,提上竹籃,快步走開。她要逃離這塊傷心之地,從此不再來。 春秀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呢?鳳晴寧願相信那只是個誤會。春秀絕對想像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偉岸丈夫,竟會化作一個紅妝玉顏的美嬌娘。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不如在春秀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是劉紀文的親妹妹,興許能瞞過一時呢。 回了鍾翠宮,就被徐貴妃纏著切磋武藝了。鳳晴拗不過她,兩人各拿了一根木棒,一端綁了裝滿石灰的布包,換上粗布衣褲,到了宮殿後面的空地上,一招一式比劃起來。 雖然鳳晴一心讓著徐貴妃,可徐貴妃身上的石灰白點還是越來越多,鳳晴自己則幾乎沒有沾上。最後徐貴妃累得實在不行了,扔掉木棒,大吼:「不玩了不玩了,喝點茶歇歇吧。」一屁股坐在欄杆上。侍女們立刻湊上來,又是扇風,又是擦汗,又是敬奉茶點,又是捶背捏腳,弄得徐貴妃好不爽快。 「鳳晴,你的武功這麼高,我看什麼江湖女俠都比不上,幹嘛窩在皇宮裡當差呀?你要是願意,趕明兒本宮在萬歲爺面前美言幾句,讓你到父帥營中效力,殺敵立功,當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我娘就是柯家寨出來的女將軍,守過三關口,破過天門陣,後來才嫁給我爹的。」 「鳳晴多謝娘娘的美意。奴婢只想好好伺候主子,沒想過別的。」鳳晴屈身施禮道。 興平公主來了。她今天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看樣子又遇到煩心事了。 「皇兄要派我去塞外和親,嫁給韃靼大汗的二王子。哼,我才不想去呢。」公主撅起了粉嫩的小嘴。 「萬歲爺嘛,就是愛開這種玩笑嚇唬人。其實他才不捨得你遠嫁番邦呢!」徐貴妃也不想講什麼顧全大局、捨身報國什麼的場面話,而是跟公主互相倒苦水,越說越起勁。反正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小妹,料也沒人敢打她們的小報告。 鳳晴卻留了個心眼,帶領下人們站到了遠處。現在連她自己都聽不清公主和貴妃的說話了。 宮女們都敬畏鳳晴,原來不服她的刺頭也被她制服了,連公主的婢女都聽鳳晴的話。鳳晴在後宮中漸漸樹立了一種權威,儘管她只是鍾翠宮的領班宮女,可宮女太監們下意識地都把她當做六宮之主皇后娘娘的分身。 一個原因是大家都看到了皇上和皇后是如何器重鳳晴的。她被皇上或皇后單獨召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連太監總管和管事姑姑也讓她三分。 [發表時間:2015/3/31 23:26:55] 萬朵櫻花隨風落。 在回帖中引用原文 回復帖子 舉報違規帖子 獻上一朵鮮花 0 扔上一個臭雞蛋 0 [4樓] [顯示全部] 性別:女 狀態:在線 洛陽公主 等級:初級會員 星空金幣:0 在線:201小時40分 經驗:2797 虛擬貨幣:$103154 人氣:2806 發貼:85 精華:0 年齡:26 性別角色:CD變裝 來自:河南省 正是怕什麼來什麼。當徐貴妃和興平公主親親熱熱聊得起勁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刮來一股黑風。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幾團神秘的黑影已經穩穩落在空地上。鳳晴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夥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劫持了驚魂未定的貴妃和公主。這幫賊人也真夠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能闖入後宮禁地,行刺皇妃,一定是周王的人。 「有刺客,快來人啊!」宮女們都嚇哭了,尖叫呼喊,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給了兩條腿。不遠處的宮廷侍衛們聞聲趕來,只見鳳晴一人赤手空拳和六個黑衣刺客對峙著。 刺客們顯然對興平公主不感興趣,馬上就放開了她。鳳晴趁機把公主轉移到安全地帶。徐貴妃則被一個女刺客用刀抵近脖頸,嚇得面色煞白,又不敢哭喊,膽氣全消,只會像待宰的小羊羔一樣瑟瑟發抖。其餘五個刺客則結成一個五瓣梅花陣,把女刺客圍在中央,陣型滴水不漏。 「紫玉,是你!」鳳晴再一次認出了女刺客面紗之上的盈盈美目。 「別跟本姑娘套近乎,我不認識你!弟兄們少廢話,快把這個女人剁了!」紫玉依舊是一副冰山般冷漠的面孔,一隻手臂緊扣住徐貴妃的腰,制止她的任何掙扎。 五個刺客立刻轉守為攻,五道凌厲如閃電的劍鋒齊刷刷向鳳晴刺來。鳳晴身子一偏,堪堪躲過,然後飛起一腳,踢中了一個刺客的小腿肚,將他放倒,奪過了他的兵刃,立即和其他刺客廝殺開來。 「姑娘危險,我來了!」御前侍衛段守禮見鳳晴遭到刺客圍攻,不由得起了惜香憐玉之心,大喝一聲,揮劍加入戰團,分擔鳳晴的壓力。兩人配合默契,心心相通。平素宮女與侍衛的交往不多。鳳晴近來注意到這個叫段守禮的英俊侍衛偶爾會偷偷多瞥自己兩眼,並且抓住一切機會與自己接觸,大獻慇勤,明白他是心中有意。可惜自己身份特別,無法接受他的感情,又羞又喜又愧疚,心亂如麻。 「多謝段大哥!」鳳晴一邊道謝,一邊砍斷了某個刺客的一隻胳膊,流血的殘臂一下子飛出好遠。 「在下分內之事,不必言謝。護駕要緊。」段守禮趁勢給那個刺客來了個痛快,抹了他的脖子。 其他刺客見同伴被殺,一時驚駭非常,只有紫玉依舊保持鎮靜,彷彿已經習慣了殺戮與血腥。為了周王的大業,這些雜兵都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沒什麼可惜的。她只有一個念頭,擺脫鳳晴和侍衛們的糾纏,趕快帶徐貴妃走。 衝上來的侍衛越來越多,黑衣人這邊漸漸落了下風。雙方激戰正酣,紫玉趁機挾持徐貴妃跳到一邊,縱身一躍飛過宮牆,揚長而去。如一陣清風掠過,蹤跡難尋。 「賊人休走!」段守禮急了,想去追卻已經來不及。他一回頭,鳳晴也不見了蹤影,應該是追紫玉去了。 紫玉的功夫,鳳晴是心裡有數的。兩女一前一後越過高大的宮牆和寬闊的御河,蜻蜓點水一般踩著京城人家的房頂,你追我趕。熙攘噪雜的街市都被她們攪動了,市民們都驚駭地仰起臉來望著她們快如春風的俏麗身影。 鳳晴的心裡一半是憤怒,一半是惋惜。紫玉啊,紫玉,你為什麼執迷不悟,非要當周王的走狗,為他的篡逆陰謀死心塌地賣命?過去那個天真機靈,又善良得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小師妹哪兒去了?縱使我們此生再無緣分,我也不想看到你就這樣沉淪下去! 徐貴妃被紫玉夾在脅下,耳邊只聽得呼呼風聲,幾乎嚇暈過去。過去她曾憧憬上陣殺敵做女將軍,今天見識到活生生的殺戮場面,才發現自己的膽子有多小。綁架自己的這個女孩是誰?她想幹什麼?為誰效力?徐貴妃一概不知,對未來的不確定感加深了她內心的恐懼。 紫玉如兇猛的鷹隼一般自由翱翔在半空中,姿態很瀟灑,把鳳晴甩在後頭。反正她逃脫追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經驗非常豐富。剛開始她還跟鳳晴玩起了捉迷藏,後來就故意停下來等鳳晴一會兒,始終保持在鳳晴看得見又夠不到的距離內,有心戲耍她。 前面就是京師的城門了。守城官兵一愣,紫玉已經帶著徐貴妃落在城頭,又從城牆垛口跳了下去,一下子沒影了。官兵們趕緊彎弓搭箭,瞄準下一個目標。鳳晴恰好趕到,飛到城牆上空,卻被一隻淒厲的鳴鏑射中了左臂。一陣鑽心的疼,她就輕飄飄降落在城牆上,右手扶住垛口,張開小嘴,貝齒咬住了箭桿,想把毒箭拔下來。 官兵們圍了上來,要對她動手。 「住手,我,我是,皇宮裡的人······」話還沒說完,毒液攻心,她鬆開了扶住城牆的右手,倒在了地上,昏迷過去。 官兵一看她的衣著,才認出是後宮的侍女,趕緊七手八腳把她抬了下去,找醫生診治。幸虧服用解藥及時,鳳晴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宮廷貴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賊人劫走,這一突如其來的大事件震動了朝野,成為京城街談巷議的大話題。人們紛紛猜測幕後的主使,卻沒有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周王府。因為周王的為人一向很低調,從不引人矚目。 皇帝親自過來探望鳳晴。病榻上的鳳晴謝過皇恩之後,提出了一個請求。 「今日徐貴妃遭難,都是奴婢的過失。一旦奴婢找回貴妃娘娘,請萬歲爺饒她一命。」 鳳晴這樣說是因為有先例。前代皇帝也有個很寵愛的妃子被賊人綁架下落不明,一年以後她得救回宮,卻在朝堂上招來許許多多的流言蜚語。最後皇帝為了保全妃子的名節,含淚賜了她三尺白綾。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可。朕賜你一瓶鶴頂紅。萬一發現徐貴妃受辱,就讓她自我了斷吧!」言訖一聲長歎。 「奴婢甘願抵上自己的性命,求皇上法外開恩!主子她是無辜的!」鳳晴從床上爬起來,給皇帝磕頭,眼裡滿是淚花。 「不可能的。你在宮裡做事這麼多年,要懂得人言可畏。朕也是不得已。」 「可貴妃是徐元帥唯一的骨肉。陛下就忍心寒了徐老令公的心嗎?」 「大局為重,不必多言。朕自有計較。你的傷治好了,就帶人去找徐貴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朕乃堂堂天下之主,決不接受逆賊的要挾!」皇帝氣得面如金紙,握住拳頭狠砸床板,明顯是恨周王到了極點。弟弟啊弟弟,你既然要搶朕的江山,也休怪朕不講手足之情了。箭上弦,刀出鞘,一決雌雄的時刻到了! [發表時間:2015/4/2 13:22:03] 萬朵櫻花隨風落。 在回帖中引用原文 回復帖子 舉報違規帖子 獻上一朵鮮花 0 扔上一個臭雞蛋 0 [5樓] [顯示全部] 性別:女 狀態:在線 洛陽公主 等級:初級會員 星空金幣:0 在線:201小時40分 經驗:2797 虛擬貨幣:$103154 人氣:2806 發貼:85 精華:0 年齡:26 性別角色:CD變裝 來自:河南省 周王改了主意。 他決定不再殺害徐貴妃,而是抓活的。以她為人質,要挾徐元帥一同謀反。 周王收買了管理兵部大印的官員,盜取官印和兵符,矯詔命徐元帥領兵入京護駕。徐元帥見到真的兵符和黃綾聖旨,不疑有他,火速升帳點兵。十萬大軍從邊關出發,浩浩蕩蕩朝京師開來。 奇怪的是,遍佈全國、神通廣大的東廠情報網,卻沒有及時向皇帝通報這一消息。等到真相大白,邊軍離京城只有百里之遙。不論原因是什麼,君臣之間的嫌隙已經形成。京城裡謠言四起,都說徐元帥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徐元帥成了眾矢之的,百口莫辯。 徐元帥命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等待皇帝的旨意。恰在此時,周王派密使給徐元帥送來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愛在我們手裡。如果大帥同意合作,事成之後,小王必冊立令愛為中宮皇后,大帥就是國丈,榮華富貴自不待言;大帥若不允,不但令愛的安全無法保證,而且皇兄也不會輕饒您的。孰得孰失,大帥自圖之!」 徐元帥猶豫了,一夜之間急白了頭。事到如今,跟皇帝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即使自己乖乖赴闕下請罪,也堵不住朝廷百官的悠悠之口,難保不會被滿門抄斬,在史書上落個千古逆賊的罵名。 京畿兵力空虛,徐元帥一旦反叛,攻陷京城猶如探囊取物。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帝突然發現周王一干人等也悄悄溜了,連個人影也不見。萬一周王和徐元帥合兵一處,社稷危矣! 鳳晴的箭傷還未痊癒,就每天大清早起來拔劍起舞,刻苦練功。紫玉的武功在自己之上,現在不但要從她手裡救出徐貴妃,還要讓她脫離周王的魔掌,恢復正常神智,可謂是難上加難。一套劍法練下來,左臂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染紅了淡藍色的繡羅襦。鳳晴左手扶住欄杆,右手以劍撐地,彎下腰來歇歇氣。隨著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前的那一對豐滿玉峰猛烈晃動。一陣寒風吹來,裙裾迎風飄揚。鳳晴用手按住裙擺,碰到兩腿之間那片本該有什麼東西的地方,這時卻空空蕩蕩平平坦坦的。空虛、無力和羞恥感撞擊著她的心靈,又有冷風拂面,她不禁心生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為什麼我這麼沒用?為什麼我報不了父母的仇,只能把男人最寶貴的東西押給陳建坤,蒙受閹割之辱,易弁而釵,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連心愛的女人都滿足不了,為世人所恥笑?為什麼我的武功連紫玉都不如?劉紀文啊,劉紀文,你本來是個壯志凌雲傲骨錚錚的江湖少俠,如今卻那麼膽小、柔弱,多愁善感,愛打扮,還愛哭。男子漢的雄風哪去了?俠士的一身正氣哪去了?不,我不能淪為陳建坤的一顆棋子,沒有感情唯命是從的殺人工具。我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從今往後,我只為她們抽劍出鞘!」鳳晴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 「賢侄,辛苦你了。看在你忠心耿耿為國出力的份上,咱家送你一份薄禮,不成敬意。」鳳晴身後響起了陳公公陰柔的公鴨嗓。 鳳晴一轉身,看見陳公公的跟班小太監端著一幅用靛青布袋包裹的卷軸。 「多謝督主賞賜。督主的恩典,奴婢銘記在心。」鳳晴欠身施禮道。 「等咱家走了,你再打開看。是個好玩意兒。」陳公公露出神秘的笑容,說罷哈哈大笑,一甩拂塵,飄然離去。 鳳晴回到房間,從布袋裡拿出卷軸,在書案上鋪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居然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辟邪劍譜》! 若練此功,必先自宮。敢情這東西就是陳公公為自己準備的。 這等邪魔外道的武學,練了說不定會走火入魔,把自己變成一個濫殺無辜的嗜血狂獸。但是為了戰勝紫玉,為了擊破周王的陰謀,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鳳晴悟性極高,一日之內,神功大成。包紮好右臂的傷口,她端坐在梳妝鏡前,弄粉調朱,鋪紅疊翠,精心修飾了一番。只見得鏡中麗人云髻高聳,花鈿滿頭,娥眉淡掃,清眸流盼,香腮粉臉,丹唇素齒,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上身一件蔥綠色的繡花短襖,遮住那對豐挺欲飛的玉兔,粉紅的薄紗腰帶輕輕束住盈盈一握的細腰,下身是雪白的宮裝長裙,裙擺曳地,半露出穿了花盆鞋的纖巧金蓮來。 她故意這樣濃妝艷抹的目的,是為了給紫玉一個「驚喜」! 城西的鳳凰山,有周王的一處秘密別墅。現在成了他們的造反總部和庇護所。別人不知道,陳建坤可是一清二楚。他命鳳晴到這裡一探虛實,最好擒賊擒王。 鳳凰山守衛森嚴,山道崎嶇,多有歧路,明處暗處都有周王的私兵把守。鳳晴扮作迷了路的富家少婦,坐著馬車慢悠悠朝這邊趕來。 「軍爺,妾身真的不知情。妾身只是回娘家偶然路過,求軍爺高抬貴手,放過妾身則個!妾身感激不盡!」鳳晴淚眼瑩瑩,嗲聲嗲氣地對攔住馬車的周王私兵說。 這幫人都是色中餓鬼,一見到這麼個花顏月貌又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豈肯放過?為首的漢子目露淫光,嘻嘻笑道:「小娘子,不是我不想通融,實在是主公有令,放過了任何可疑人等,弟兄們都要掉腦袋的。這樣吧,小娘子不如委屈委屈,讓弟兄們爽一爽,然後我們馬上放行,就當誰都沒來過。」 鳳晴還淚眼汪汪,又羞又怯,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假說要維護貞節,寧死不從,倒惹來了賊兵們的慾火。鳳晴無力地反抗著賊兵的拉拉扯扯,衣袖都快撕爛了,只會嚶嚶哭泣。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周王的親信寧侍郎來巡視了。一看到這麼個小美人,當即喝退了眾賊兵,假意要保護她,實際上是要獻給周王。這些天在荒郊野外籌劃謀反大計,也沒多帶幾個侍妾舞女過來,習慣了錦衣玉食偎紅倚翠的周王著實悶得慌。 「夫人莫怕,我家主公只是想請夫人到莊上小憩幾日壓壓驚,不日就送你與家人團聚。」寧侍郎手搖折扇,油腔滑調地對鳳晴說。 鳳晴心裡冷笑一聲,想這周王果然是個廢材,謀反作亂的時候還不忘尋歡作樂,如何成得了大事?今日就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的死期! [發表時間:2015/4/5 13:16:21] 萬朵櫻花隨風落。 在回帖中引用原文 回復帖子 舉報違規帖子 獻上一朵鮮花 0 扔上一個臭雞蛋 0 [6樓] [顯示全部] 性別:女 狀態:在線 洛陽公主 等級:初級會員 星空金幣:0 在線:201小時40分 經驗:2797 虛擬貨幣:$103154 人氣:2806 發貼:85 精華:0 年齡:26 性別角色:CD變裝 來自:河南省 寧侍郎千算萬算,沒想到周王日上三竿都不起來。 「請公公進去通稟一聲,就說下官有緊急軍情要報。」 「紫玉姑娘在裡面呢!」周王的貼身太監小順子懶洋洋地說,白淨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氣。 寧侍郎不言語了,與其他文臣武將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芙蓉帳暖度春宵,周王早晨又與懷中玉人酣暢淋漓地大戰了數十個回合,播撒完生命的種子,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他披上親王的紅色四爪龍袍,饒有興味地站在紫玉身後,看她梳妝打扮。窗外花紅柳綠,小鳥鳴囀,明媚的陽光映照在這一對神仙眷侶身上,怎一個快活了得。 「紫玉,你助本王奪取天下,本王定不負你。三千弱水,我只取你一瓢飲。」周王用細長如蔥的手指輕捋紫玉油亮可鑒的彎彎鬢髮,溫柔地說。 「賤妾蒙殿下垂愛,已是感激不盡,不曾有他想。為了殿下的大業,紫玉粉身碎骨,在所不辭。」紫玉握住了周王的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說。 「徐貴妃怎麼樣了?」 「賤妾已經安排好了,萬無一失,請殿下放心。萬一出什麼差錯,賤妾甘願以命贖罪。」 「你這樣說,倒顯得我是個刻薄無情的人了。在本王眼裡,你比江山社稷都重要。別隨隨便便說那個『死』字,我不喜歡。」 兩個人就這樣柔情繾綣了好一會兒。假如鳳晴親眼目睹這一幕,恐怕會妒火中燒吧。幸運的是,此時她坐在專門接待女賓的會客室裡,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周王的召見。 進入山莊時,她被黑布蒙住了雙眼。不過她還是摸清了山莊的位置和地形。 周王的寢殿在半山腰,向下望去,儘是小橋流水,舞榭歌台,百花鬥艷,草木蔥蘢,一派幽靜閑雅的氣象。不過現在山莊裡裡外外都佈滿叛軍的崗哨,氣氛非常緊張。也只有周王自己能夠閒庭信步,優哉游哉,手下的人個個都抹了一把汗。造反可是高風險的勾當,成則平步青雲,世代榮華,敗則滿門抄斬,遺臭萬年,誰心裡不怕呢?可是如今也沒有退路了,只能跟著周王幹到底。 等了大半天,也沒見周王的人影。寧侍郎也走了,看住自己的只有兩個府上的老媽子。鳳晴瞅準時機,悄無聲息地點了兩個老媽子的穴,又做翻了門口的幾個賊兵。既然周王不來,那我就去找徐貴妃好了。 逛遍了山莊的幾進院落,東西廂房,也沒見到徐貴妃的影子。忽然鳳晴瞥見山頂有一座香煙裊裊的道觀,好像有幾個道姑在做法事。鳳晴一個鷂子翻山,闖進了道觀。 「徐貴妃在哪裡?快說!」 那幾個扮成道姑的女子,其實是紫玉的貼身侍女,也會武功,恰好是負責看守徐貴妃的。她們見一個美貌少婦揮劍殺上山來,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呼喊,慌忙抄起傢伙對抗。鳳晴殺人的時候絕不心慈手軟。轉瞬之間,她們統統身首異處,做了《辟邪劍譜》的第一批犧牲品。 待到鳳晴大踏步闖入後殿,卻發現聞聲趕來的紫玉已經搶先一步,從後門挾持徐貴妃跑了。 崇山峻嶺之中,鳳晴追上紫玉並不費勁。很快她就把紫玉逼到了懸崖邊上。 「放過貴妃娘娘,她是無辜的。」一位宮裝美婦手持短劍,艷若桃花的臉上卻滿是煞氣。 「想得美!門兒都沒有!你敢過來,她就沒命了。」對面的紫衣少女也寸步不讓,匕首抵住了人質的胸口。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山谷中的涼風吹拂少女的衣裙,令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壯的色彩。 氣氛陷入了膠著。天上的雲彩在快速的游動,鳳晴和紫玉卻像兩尊冰雕一樣,半晌凝固不動。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了。師妹,你還認得我是誰嗎?」鳳晴長吁一聲,拔下金釵,散開髮髻,滿頭秀髮披散在肩上。她雙手掬起山澗的清水,洗去一臉鉛華,又與紫玉素顏相對了。 「少跟我套近乎!我根本不認識你是誰!只知道你一會兒男裝一會兒女裝,總是愛攪本姑娘的好事。別以為我有這個累贅在手,就打不過你。看招!」紫玉厲聲喝道,然後纖手一揚,幾把明晃晃的飛刀從翠袖之中射出。 鳳晴擋下了飛刀,卻沒有反攻,而是靜靜說道:「師妹,是我。還記得當初是怎麼纏著我給你買一輩子桂花糕的嗎?」 「桂花糕,桂花糕——你,你是,師兄!不,師兄是男人。你一個女人從哪兒知道的這些?」心靈深處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喚醒了,紫玉百感交集,懷念、戀慕、愧疚、傷悲、憤懣一擁而上,彷彿要撕碎她的心。 「對,對不起。我真的是劉紀文。我沒有本事為爹娘報仇,所以我走了陳師叔的門路。代價就是變成了這副模樣。」鳳晴坦白了一切。她扯開衣領,露出了白嫩胸脯上的那顆小小胎記。和眉梢的美人痣一樣,都屬於那個紫玉從小熟悉的,無數次魂牽夢繞的大師兄。 徐貴妃也驚得張大了嘴巴。「鳳,鳳晴姐姐,你竟然是男人!」 「如今已經不算是男人了。」鳳晴苦澀地搖了搖頭。 「劉紀文,你個不男不女的二尾子,死太監,我,我跟你沒完!」明白了真相的紫玉,淚流滿面,怒火中燒,拋開了徐貴妃,拔出寶劍向鳳晴刺去。 鳳晴雙目緊閉,也不招架,更不反抗,默默地等她刺穿自己的胸口,給自己屈辱的人生來個了結。 劍鋒離鳳晴的玉頸只有一寸之遙,紫玉忽然停住了。她下不去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作踐自己,連男人都不做了······你不知道,你爹娘死得有多慘,死得有多冤!你更不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紫玉手一鬆,忽然將鳳晴攔腰一抱,淚水沾濕了鳳晴的衣襟。兩具馨香綿軟的玉體交纏在一起,用肢體語言傾訴互相的思念之情。 「紫玉,還不快把這個女人拿下!」下面傳來周王氣急敗壞的聲音。 紫玉和鳳晴睜開眼睛,放開彼此,驀然發現徐貴妃已經落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宮廷侍衛段守禮手裡。 「鳳晴姑娘,在下來遲了。快動手吧,殺掉這個劫持皇妃的女刺客!」段守禮催促道。 山莊那邊已經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不時傳來刀劍相撞聲和女人的哭喊聲。 周王且戰且退,帶著一撥人馬上了山崖,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皇帝的人馬和周王的人馬,就在鳳晴和紫玉周圍對峙起來。 「師兄,對不起,我已經是周王的女人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壞了周王的宏圖霸業,我不能饒你。」紫玉含淚咬牙,利劍刺入了鳳晴的小腹。 「鳳晴姑娘!」段守禮急了,就要衝上來跟紫玉拚命。 「晴姐姐!」徐貴妃也哭了。 鳳晴嘴角流出了幾滴鮮血,微笑著對紫玉輕聲說:「能死在師妹的手裡,真好。」言訖閉上了眼睛,緩緩倒在地上。 「師兄!」紫玉抱著鳳晴,泣不成聲。 眾目睽睽之下,紫玉拔劍自刎了,頸上噴出的鮮血,濺滿了鳳晴的白色長裙,好似朵朵紅梅。 周王也顧不上為小美人香消玉殞心疼了,因為皇兄已經把自己逼上了絕路。昨天夜裡,觀望多時的徐元帥終於被皇帝的密使說服,交出兵權,歸降闕下。周王的叛亂失去了武力支持,一切雄心壯志皆成泡影。 「請殿下做個了斷吧,不要讓卑職為難。」段守禮單膝跪地,手扶劍柄,恭恭敬敬地請周王上路。 周王哭著鬧著不想死,要求皇兄開恩,但是由不得他選擇。最後,他只能戀戀不捨地看了紫玉最後一眼,縱身跳崖。 「相公,相公,你醒了。」鳳晴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家裡的床上,春秀正端著一碗米湯往自己的嘴邊送。腹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爹爹醒了,爹爹活過來了。」鈞兒也在一邊眉開眼笑,高興得直拍小手。 面對嬌妻的如花笑顏,鳳晴尷尬得只想鑽進被窩裡蒙住頭。 「你,你什麼都知道了?」 「嗯。妾身不會嫌棄你的。能活著回來就最好。」春秀的笑裡帶著淚。 「可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咱們做不成夫妻了。」鳳晴悲哀地搖搖頭。 「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好姐妹啊!皇上已經下旨賜婚,把你指定給段侍衛,不,現在是二品總兵大人了。到時候我也一併過去,跟你做個伴兒。」 「可我,我又不是女人——」 「多虧了陳公公請的神醫妙手回春,你現在已經是個完完整整的女兒家了。嫁過去做總兵夫人,也不算降身份。」 這個可惡的段守禮,竟然趁自己昏迷不醒,來個突然襲擊!鳳晴的心裡半是怨恨,半是甜蜜。 「等到你出閣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把你打扮成最最漂亮的新娘子,風風光光地上花轎!」春秀戲謔地用指尖在鳳晴光潔滑膩的粉頰上劃拉。 「爹爹要變新娘子嘍!」什麼都不懂的鈞兒歡呼雀躍,撥浪鼓咚咚作響。望著他天真可愛的小身影,斜倚在床邊的鳳晴只有苦笑。 下床吃了飯,鳳晴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徐貴妃呢。」 「被打入冷宮了。聽說皇上受不了外面的蜚短流長,馬上要賜她自盡。」 「不,不行,我要救她!」鳳晴抓起桌上的宮禁腰牌,就要往宮裡趕,春秀攔也攔不住。 等鳳晴火急火燎闖進冷宮的時候,正好撞見徐貴妃站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地繫好白綾的活扣,接著就要把頭伸進去。 「住手!」 徐貴妃被這麼一嚇,雙腳踩空,從板凳上摔了下來。 「是皇上要殺我的,你去說情,又有什麼用?」徐貴妃躲在鳳晴的懷抱裡花枝亂顫,淚眼婆娑地說。 「我這就去向萬歲爺請命,叫他放你一條生路。」鳳晴扯碎了白綾,懷揣著一瓶鶴頂紅,去找皇帝。 鳳晴攔住了皇帝的御輦,長跪不起。 「奴婢情願拿自己的命換貴妃娘娘的命。自從萬歲爺派我到鍾翠宮來,我就發誓不惜一切保護貴妃娘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沒想到皇帝很爽快地說:「成,你喝了這瓶鶴頂紅,朕就饒徐貴妃不死。」 鳳晴毫不猶豫地拔下瓶塞,一飲而盡。 甜甜的,還有一點苦味,卻根本不是毒藥! 「哈哈,這裡邊不過是太醫院的鎮咳糖漿!鳳晴,你贏了!傳旨下去,徐貴妃免死,遣送出宮,落髮為尼,在家修行,欽此!」 「謝主隆恩!」鳳晴三拜九叩。 清明時節雨紛紛,總兵夫人鳳晴,偕同侍女春秀,同撐一把油紙傘,來到鳳凰山,給紫玉上墳。 「姐姐,我就不明白,紫玉姑娘蘭心蕙質,怎麼就甘願為周王殉葬?」春秀依偎在鳳晴身側,望著火盆裡熊熊燃燒的紙錢,細聲問道。 「妹妹豈能不知,情到深處,直教人生死相許。負了她的人是劉紀文,真正給了她愛的卻是周王。能為愛郎殉節,紫玉也是個錚錚烈女。」鳳晴癡癡凝視著那一抔黃土,淚眼迷離。伊人已逝,音容宛在,歲月流轉,物是人非,又怎能不萌發無數種感慨? 「回去順便到淨月庵上個香,讓徐貴妃,不,是妙慧師父為紫玉姑娘做法事祈福吧!」春秀挽住鳳晴的手臂,對她輕聲耳語道。 「嗯,妹妹說的極是。妙慧師父斬卻三千煩惱絲,以身許佛,倒也是解脫了啊!」 「要不要再拜一拜送子觀音?」春秀嘻嘻笑道。 「春秀,你真壞,明知道人家不會生,要不你給夫君生個得了!」鳳晴滿面羞紅,狠狠捶了她幾記粉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