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的阴阳 一 夜话 深夜,北京郊外,一片刚建成一年小区内。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脚踏实地靠自己打拼的企业家,资产几千万对于这里来说根本不算什麽。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大都上了些岁数,而且身体都不怎麽好——他们早年透支青春正是要换取晚年的幸福。身体不好而且又上了点岁数的人睡觉自然是很早的,所以这里早早的就没了灯光。但这不是绝对的,在小区边缘一栋三层小别墅里隐隐还能透出灯光。光虽不亮,但在一片黑暗里还是很显眼的。这里住着一对青年夫妻,男的英挺伟岸,女的端庄秀丽,这两个人是这片小区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也是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这是他们还不睡是在干什麽,我想每个人都能想到。柳傲扬一个翻身躺到床上,从床边的写字台上摸起包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来,才缓缓地说:“要喂饱你还真不容易。”躺在旁边的杨怡凝爬到他的怀里,吃吃的笑:“谁让你这麽棒,弄得人家……,自然舍不得你走了。”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柳傲扬的下边,轻轻抚动着,轻叹:“好大呀,你就算要做男人也不需要把这里做这麽大吧。”柳傲扬紧紧抱了抱怀中玉人调笑说:“不大哪能镇得住你?”杨怡凝面色泛红,声音轻如蚊蝇:“人家没这麽大需求的。”柳傲扬夸张的睁大眼睛,提高声音:“什麽?一星期做满七天还叫没需求?我看我这条老命迟早要丢在你的身上!”杨怡凝一边继续玩弄着,一边劝道:“这样还不是为了突出你能干呀,再说下个月以后你就要歇很长时间了,你还不把握机会?”柳傲扬吃惊的说:“算上下月才刚三个月,你也太小心了吧。”杨怡凝长叹了口气,一字一句使劲地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能生出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说着抬起头亲了柳傲扬一下,幽幽的说:“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家里了,我不想也对不起你的家里,我想让你能有个堂堂正正的孩子,最好是儿子。”柳傲扬低首亲了一口,叹道:“这枚受精卵我冰存了十二年,如果不是因为它我的资产应该最少再翻一倍,不过你要能一切顺利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真没想到这枚受精卵还有用到的一天,而且是种在你的体内,造化弄人呀,原本是我体内的东西,现在却给了你…”杨怡凝笑了笑:“我们都找回的自己,一切开心,谁是父亲还不是都一样。”柳傲扬凝视着爱妻面容,突然笑了:“是呀,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谁是父谁是母又有什麽呢?”说到这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记得以前事吗?”杨怡凝微笑道:“自然记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想从明天起我会用第三人称把我的事写出来,以后告诉孩子,他爸他妈是多麽不容易。”柳傲扬沉默了很久:“还是不要告诉孩子的好,还是不要写得好。”杨怡凝把手离开柳傲扬的自尊改为钩住他的脖子,撒娇的说:“不嘛,我要写,我要给我的以前做个总结,好让你也知道我今天是多麽幸福,我还要你也回忆,也帮我写。”柳傲扬苦笑道:“好啦,乖老婆,你开心就好啦,明天就写行不?”杨怡凝笑了笑:“这才乖,我果然没有嫁错人,真是我的好老公。”柳傲扬又苦笑道:“你打算从哪里写?”杨怡凝沉思了一会儿:“就从我们初识开始写吧。” 二 初识 两个人的初识非常简单,但杨怡凝还是要写出来,因为从那天起她的生命里就多了一个值得他一生所爱的人。 杨怡凝做完了家务,真的坐在写字台旁,努力地回忆着,用心的写着。他要写一篇根本不会发表的小说,男主人公是她自己,而女主人公也是她自己。 小说从现在正式开始了: “那一年杨怡凝十六岁;那一年杨怡凝转学到天津的新中上初三;那一年杨怡凝的名字叫杨一宁,取得是一生安宁的意思;那一年杨怡凝的性别是“男”。 那一年柳傲扬也是十六岁;那一年柳傲扬在新中上初三;那一年柳傲扬的名字叫柳雪飞,据说取自唐雍裕的《柳絮》,诗曰:“无风才到地,有风还满空,缘渠偏似雪,莫近鬟毛生”,也据说柳傲扬出生的时候天空正飘着轻柔的雪;那一年柳傲扬的性别是“女”。 柳雪飞是新中初中部有名的校园之花,用书上的话真是“此女只应画中有,人间又得几回闻。”这话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也差不多,每个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任谁都会评价她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不过“美貌与智慧不能并存”之话也不幸被言中了,柳雪飞的学习真的很糟,初三上半学期期末考试虽然不是“七盏红灯照亮前程”(语文,代数,几何,英语,地理,历史,体育),但也差不多了。最好的一科就是体育,上了九十,其他的都在六十上下。为这个班主任不知请家长多少次,不知苦口婆心的劝了柳雪飞多少次,可柳雪飞依然是我行我素,把所用的话都当作了耳旁风。 这一天柳雪飞依然看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麽,模模糊糊中听到班长喊了声“起立”才懒洋洋的站起来,依喝着全班懒懒的喊着:“老师好。”反正她坐在最后一排是个独位儿,离老师最远,老师也渐渐放弃了她,她说什麽作什麽老师也不会理会的。可是今天班主任不知为什麽一直盯着她,似在有所思,让柳雪飞隐隐感到有些不自在。 班主任听大家例行完公事,点了一下头算是答礼,示意大家都坐下。等所有同学都坐下后眼睛才从柳雪飞那里转了过来,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用一向的高调门儿说:“同学们在上课前先让我们欢迎个新同学。”说着冲门招了招手,从门外轻轻地走进一个男生,无声的站在班主任旁。班主任继续说:“这位新同学叫杨一宁,从今天起就正式加入我们班,大家要互相帮助。”随着介绍全班都已看清了新同学的脸,几乎全班女生心里都泛起一个念头:“这男生好帅”,我是说几乎,因为柳雪飞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当时他想的是什麽直到现在杨怡凝都不知道。 班主任伸手向后排一指:“你先坐到那里。”指的位置正是柳雪飞的旁边,事实上也只有那个位子是空的。杨一宁低着头轻轻地走了过去,到桌子旁边伸手撤出椅子坐了上去,然后把书包稳稳的放进了书箱。这一切做得很轻,真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班主任看杨一宁坐好后才开始讲课:“同学们请翻开课文《我的叔叔于勒》。”说着转过身在黑板上写着标题。就在班主任刚转过身时柳雪飞小声向同桌说道:“喂,我叫柳雪飞。”杨一宁笑了笑,指了指班主任,也不说话,也不回答。柳雪飞惹了个没趣,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没劲,原来是个小书呆子。”这次杨一宁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写到这杨怡凝忍不住笑了,自语道:“当然是听到了,而且心里还想这个人怎麽这麽没礼貌。不过这就是我们的初识了,真是老土。” 正想着不防背后伸出只手一把就把稿子抢了去。杨怡凝一惊,回头一看才知道柳傲扬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带着坏坏的笑站在她背后。杨怡凝举起粉拳轻轻的打在她老公的身上,娇嗔道:“你坏死了,回来也不告诉我。”柳傲扬笑着说:“我看你太专心了就…使劲,不然打不疼我的。”杨怡凝靠进柳傲扬的怀中轻轻地说:“你明知我不敢使劲,怕打疼你,你还这麽说。”柳傲扬手抚着爱妻的秀发也不回答,过了一会才说:“那时你一来我就觉得心里噔的一下,觉得你就像是我多少年的旧识,觉得你很亲切,所以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真的有点生气。”杨怡凝脸有些发红,头越发扎进柳傲扬的怀中:“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就是我一定会跟你发生什麽事…” 柳傲扬掐了一下爱妻的脸蛋儿,调笑说:“你的第六感还真是准呀,不过你想到了吗这一辈子会让我随便的免费玩儿。不过说真的,那时你注意我了没有?”杨怡凝白了她老公一眼,说:“看啦,其实那一天我心里不知道看了你多少遍。” 三 援手 第二天杨怡凝醒来时柳傲扬已经走了。 既然不用起来忙碌的张罗早点,杨怡凝索性慵懒的翻了个身,也就不想起了。但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却越躺越精神,脑子不由得又开始转动起来。 先是想到了昨晚的缠绵,接着就是火热的激情,杨怡凝觉得下面好像有些湿了。虽然满屋子就只有她一个人,但她还是羞红了脸,轻轻地啐了自己一口,笑骂说:“又发骚了,天生的小淫妇。” 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自语道:“今天晚上得给他做点东西补补了,这几天他睡得晚,起得早,还那麽卖力,身体可千万不能倒下去,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幸福。”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是不管晚上到多晚转天一早也能起来的,想不到一做了女人就真的什麽都懒了。” 虽然自责着,杨怡凝却还是懒懒的躺在床上。回想昨晚,激情过后,她钻到柳傲扬的怀里,杨柳傲扬的臂膀紧紧地拥着,那一刻她真是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想着想着杨怡凝不觉回忆起很多年以前的事。那时他就觉得非常有安全感,而这种感觉也是柳傲扬给她的,只不过那时他叫柳雪飞。 杨怡凝坐起身,翻开笔记本接着昨天开始写着: 没超过一个星期柳雪飞就明白了班主任为什麽要把这个新同学安排到他的旁边。这个杨一宁真是太优秀了:门门功课都提得起放得下,任何书上的难题他都能非常流畅的写出来,而且基本就是标答。班里有人传说:去年奥林匹克数学精赛其中有个获奖者就叫杨一宁。又传说:有一年全国作文大赛有个叫杨一宁的出尽了风头。这种流传充满全班,五花八门,除了体育外几乎各个学科都有关于杨一宁的传言(这也是因为杨一宁体育从来没及过格而其他门门拿第一的缘故)。不过柳雪飞曾经问过杨一宁这些是不是真的,每次杨一宁都是笑笑却不回答什麽,但种种表明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看来班主任立心想让这个新生来带动柳雪飞的学习积极性了。 但这想法好像也有些不好实现,这个杨一宁实在太内向了,一个星期了竟然跟谁都不熟,更过分的是跟他的同桌竟然也没超过十句的对话。 忽然有一天两人熟了起来,早上一同上学,晚上一起下晚自习,没人知道为什麽,每个人都很奇怪。 也许这就是缘分的开始。 一天晚上晚自习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杨一宁照旧默默地收拾好书包静静的走到车棚。刚推着车走出校门,只听有人在旁喊:“喂,你过来。”周围没有人,杨一宁顺着声音看去,学校围墙下隐隐绰绰站着个人,看不清长相。杨一宁奇怪的问了一句:“你是找我吗?”那个人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事。”杨一宁不知什麽事,于是推车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杨一宁才看清找他的人的脸。他的岁数好像并不大,但冲满野性。杨一宁看不认识正要说话,猛然不知从什麽地方又跑出来三个人把他围在当中。每个人都比他壮实,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好惹,杨一宁心理一下子就没了底。 只听叫他过去的人说:“兜里有钱吗?”杨一宁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个人又说:“我们不想把你怎麽样,把兜里钱都掏出来你就走你的。”杨一宁这时才低声说:“我没有钱。”那个人不信:“上到这麽晚的晚自习会不揣点钱,别逼我搜你,找出来我可不客气。”杨一宁哀求说:“放了我吧,我真没有,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那个人眼忽然一瞪:“我们哥儿几个也还没吃呢!”说着一把抓住杨一宁的胸襟,一面低声命令其他人:“给我搜!” 四面都有手伸过来,杨一宁紧紧的抱住自己。为首的人抓了一把没抓动,冷笑着说:“护的还挺紧,又不是个妞,今天我也不要你的钱了,哥儿几个把他扒光了乐一乐。” 就在几个人拉拉扯扯相持不下时猛听一人喝道:“你们在干什麽呢!” 这声音清脆且有力,四个人全都停了手。猛然杨一宁左侧的人被大力推开,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把杨一宁拽到了外面,用自己的身子挡住。 来人高而瘦,长发飘飘,竟是个小女生。为首的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了:“真来了个妞,胆子不小呀。来,让哥哥疼一个。”说着伸手摸了过去。那个女生扬手一巴掌打飞了伸过来的手,冷笑着说:“三子,你敢碰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为首的人愣了一下,问道:“你,你怎麽认识我?”那个女生冷冷的说:“老熟人了,怎麽留了头发就不认识了?”三子仔细地看了看,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小飞呀,黑灯瞎火的哥哥我还真没看出来。”来的人正是柳雪飞,只听她哼了一声:“原来认得的我。你是怎麽答应我的?”言语中竟然含有一种大气魄,在他身后的杨一宁不觉把心放了下来。 三子呆了呆,言语中有些吭吭叽叽:“我,我自然是没忘,哈哈,没忘。刚才不过是跟这个小兄弟开玩笑,对,开玩笑。”柳雪飞又哼了一声:“还不快走!”三子陪笑道:“改日哥哥请客,给妹子赔个不是。”说着人一起向后退去,片刻就消失在黑暗中。 柳雪飞回过头,言语中那个有点责备还有点关心:“你怎麽这麽晚才走?”杨一宁轻轻的说:“我做完物理卷子才想起来走。”柳雪飞笑了笑:“看你这样子还不如我了,真不知道谁是个男子汉。”杨一宁没有回答,脸仿佛红了红,但在黑暗里看不清楚。柳雪飞又接着说:“这一片几所学校晚上都不怎麽太平,还好你今天是遇见了我,不然你还真是麻烦。”说到这顿了顿又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言语甚是坚定。杨一宁看着原本就很明亮,此刻在黑暗里更加明亮的眼睛,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嗫嚅的说:“谢谢,不用了。谢谢,我住在第三大道,离这不远…”柳雪飞睁大了眼,有些吃惊:“我也住在第三大道,走,我们一起。” 就这样两个人骑着车一起走着,一路上杨一宁低着头也不说话。 前面显出一片住宅楼,杨一宁才抬头说出这一道来第一句话:“我就住在这片楼里,马上就到了。”柳雪飞吃惊的说:“我也住在这里面。”两人又往前骑,是杨一宁先到了家,这是两人才知道原来他们就相隔一栋楼。 柳雪飞突然拍了下杨一宁的肩膀,大声说:“明天六点半我来找你一起走。”杨一宁本来还想说什麽,但看着柳雪飞热情且坚定的眼神就什麽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点点了头。 四 互助 初三的生活既紧张又单调。课早早的就讲完了,剩下的就是永无休止的做卷子,还有考试。 又是一次考试。这次和平时不同,卷子一判出来后学校就把所有的分数公开而且在年级的走道里贴出了所有人的排榜,同时在各个班里也登出了排榜。 班主任从黑板槽里拾起根粉笔在黑板的前五个名字旁挑了个钩,转过身说:“这五个同学下第二节课到我这里来一下。”说完缓缓踱到黑板尾,对着黑板愣了会儿神儿,轻轻叹了口气,又在最后十个名字旁挑了个钩:“明天这十位同学请把家长叫到我这里来一下。”说完班主任也不再多话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仔细看着自己的排名。杨一宁属于前五个人里的一位,柳雪飞则属于后十个人里的一位。 杨一宁从班主任那里回来,脸上没有什麽表情,平常的很。而第二天柳雪飞从班主任那里回来脸色却阴沉的很,也没有了往日的活勃,总是望着窗外发呆。这让杨一宁感到有点反常,又有点可怕。 两个人在这种沉闷的空气中捱过了晚自习。往常总是一下课就催着快走的柳雪飞这次却没有说什麽,只是木木的看着班里的同学收拾书包,然后再把他们一个一个目送出去。杨一宁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他知道柳雪飞有事要跟他说,而且是很难启齿的事。 班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柳雪飞还是发呆不说话,班里只有顶上的灯管儿在轻轻的嗡嗡作响。 忽然柳雪飞“噗嗤”一乐,笑着说:“真服了你的性子,要不然你学习好呢,不过有时候还真觉得你不像个男生。”杨一宁也随着笑了笑:“我天生就是这个脾气,就像你的做派不像个女生一样。” 柳雪飞听完这话脸上罩上愁云,叹了口气:“我真想能跟你一样,有点做女孩子的样子,学习也好一点,也许就不像今天这样丢人了。” 杨一宁没跟着说话,因为他知道柳雪飞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柳雪飞接着说:“今天班主任提出了分流,下了最后通牒…下星期还会有模拟考试,如果没有起色的话我就要到另外一个班里去等着分流了。”停了停,又低声说:“除非有奇迹,否则我的命运就这麽定了,可是一个星期会出来什麽奇迹?”说完柳雪飞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杨一宁静静地看着他在这个班里唯一的朋友,忽然眼里射出坚定的目光,仿佛下了什麽重大的决定。 “昨天班主任劝我参加留校考试,如果我过了就不用参加中考。但我不想留校,我想去一中,虽然我的体育不行,但应该不成问题。”杨一宁停了停,轻松的一笑:“现在我又想留校了,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一个星期不看书也是有把握的。” 柳雪飞猛然明白了杨一宁的意思,急忙说:“不要,你这麽做太吃亏了,我不能耽误了你。” 杨一宁淡淡地说:“新中虽然没有一中好但也是市重点,我没什麽,还是你的事比较重要…你要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说什麽,从明天开始我会全力辅导你的功课,不会让你分流的!” 柳雪飞忽然感觉眼睛有点湿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一宁又说:“作为交换你要负责把我的体育搞上去,不然对我留校是会有影响的。” 柳雪飞猛地伸出右手,大声说:“好,明天早上五点半我在楼下等你,一个小时的长跑…你的体育包在我身上。” 杨一宁也伸出右手,同样大声地说:“明天晚上我负责你的晚自习,一个星期后我要你脱离后十名!” 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承担一个誓言,也承担起了一个没人能预知的将来。 杨一宁觉得对方的手好暖。 柳雪飞觉得对方的手好滑。 五 争执 初三的时间过得真是很快,不知不觉中中考就结束了。杨一宁自然是留校了,而柳雪飞更是以全班第七名的成绩毕业,上了高中,这让班主任和所有任课老师都大跌眼镜。唯一的一点缺陷就是柳雪飞差个十几分没有考回新中,两个人分开了。不过总的来说这个结果还是让每个人都满意的。 放假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常在一起,两个人都是独生,两边家长都是愿意能有人同自己孩子做个伴。几个月来的补习使柳雪飞的家长更是喜欢杨一宁,非但愿意,甚至都有点鼓励两个人在一起。至于会发生什麽,反正两边都是小孩子,没什麽大不了的,四个大人都这麽认为。 这一天,杨一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叫起了床,揉了揉眼睛随口问了一声:“谁呀?” 门外高声叫道:“是我,开门。” 一听是柳雪飞,杨一宁赶忙穿好衣服,给开了门。 柳雪飞一闪身进了来,一看这架势,笑着说:“小懒虫,刚起呀!” 杨一宁也笑了,纠正说:“准确的来说是还没起呢。你有事?” 柳雪飞说:“几个朋友想给我庆祝庆祝,我来叫你一起去。” 杨一宁摇了摇头:“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去干什麽?” 柳雪飞说:“好了,要没有你我哪有今天,再说我跟他们说了要请你去,你总不能让我没面子吧。” 杨一宁叹了口气:“我总得先刷牙洗脸吧。” 柳雪飞“嘻嘻”一笑:“我知道你最乖了。” 两人走在路上,“咱们去哪儿?”杨一宁随口问了一句。 柳雪飞若有所思:“去我的新家,那里地方大,我们很快就搬过去了,这里要卖掉。” 杨一宁“呃”了一声,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丝失落。 两个人再不说话,一边骑着车,一边想着莫名的心事,想也想不出来什麽,反正心里乱得很。 不多时来到了柳雪飞的新家,这里离原来的地方骑车足有四十分钟,不过离柳雪飞的高中倒很近。 走进屋,是个三室,两面朝阳。屋里空荡荡的,地扫得很干净,窗户也擦得很亮,墙也很白,看架势好像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请进。”柳雪飞做了个姿势:“我带你来参观参观。” 杨一宁随着柳雪飞走了进去,走到最里面,柳雪飞指了一下右边的向阳的大屋:“这是我爸妈住的。”说着又指了一下右边的小屋:“这是我的。” 两个人走了进去,柳雪飞忽然兴奋不已:“喏,这里是床。”说着右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说:“我还会有属于我的写字桌,我想把它放在这…” 杨一宁随着她的比划想象迅速在头脑中展开,仿佛眼前真的出现各种摆设,但是心里的失落却越来越甚。 好在适时的敲门打断了她的说话,他的乱想。 门外进来两个人,短袖短裤,看上去跟杨一宁岁数差不多,却比杨一宁要壮很多,一个人手里端着个小箱子,另一个人手里领着一个塑料兜。 “拿什麽来了?”柳雪飞笑着说:“我哥呢?” 两个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个人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力哥说天热吃涮洋肉才痛快,才热闹。我这是电锅还有碗和筷子。” 另一个跟着说:“我拿的是羊肉片跟菜,力哥去买啤酒了,待会儿说跟三哥他们一起来。” 话还没说完又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大声说:“小飞,三哥看你来了。” 杨一宁顺声音看去,来的人虽然不高但很结实,仔细一想正是那天晚上劫他的三子,顿时楞了。三子也看见了杨一宁也不由愣了:“这小子怎麽来了?” 柳雪飞笑了:“他是我同学,你见过的,我叫来一起的,怎麽了?” 三子缓过神来,自语:“没什麽,没什麽。” 柳雪飞问:“我哥呢?” 三子答道:“力哥马上就上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楼道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一个又高又大的人扛着一箱啤酒走了进来。 柳雪飞迎了上去想帮他一把,来人急忙说:“别上手,当心砸着。”说着一斜身把啤酒顿在地上。柳雪飞看着啤酒说:“买这麽多,喝得了吗?” 来人大笑:“怎麽喝不了,今天我高兴,小飞你别拦我,我要请哥儿几个喝个痛快!” 柳雪飞皱了皱眉:“我这里还有客人哪,我来给你们介绍。”说着一指杨一宁:“他是我同学杨一宁,人家可是个好学生。”然后又一指来人:“他是我干哥沈力。” 沈力猛地一拍杨一宁的肩膀:“小飞说的就是你,今天我这当哥哥倒要敬你一杯。” 杨一宁小声说:“我不会喝酒。” 沈力说:“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柳雪飞忙打圆场:“哥,他真不会,别逼他了,咱们进屋看看锅开了没有?” 几个人都走进屋,各自都不谦让就地一坐,杨一宁迟疑了一下也坐在地上。沈力顺手抄起瓶啤酒用牙嗑开,仰头喝了一口才说:“来,大家都别客气。”一时间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瓶啤酒。 柳雪飞知道杨一宁不喝赶忙掏出瓶汽水递了过去,杨一宁接过去也喝了一口。沈力浓眉一扬要说什麽,柳雪飞猛地瞪了他一眼,沈力也就不出声了。 肉越吃越少,酒却越喝越多,不多时每个人都面红耳赤,眼睛发起浑来。 三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杨一宁:“这小子真不像个爷们。” 杨一宁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麽。柳雪飞眉头一挑:“三子,你说什麽呢?” 三子狎笑着说:“小飞,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当心出了事这小子护不了你。” 沈力忽然火道:“三子,我今天让你来是给你面子,你别不干不净的。” 三子见沈力有点翻脸急忙说:“三子错了,力哥消消气。”说着对杨一宁说:“小子,还不敬力哥杯酒?” 杨一宁却是没动,沈力哈哈笑道:“你帮了我妹子这麽大忙,哥应该敬你才对,来,别嫌哥脏。”说着把手中半瓶啤酒向杨一宁递了过去:“都喝了它,免得让人笑话你不像个爷们。” 杨一宁伸手推了过去:“力哥,我不会喝酒,我喝汽水儿陪你。” 沈力作势说:“当这麽多人别栽哥面子,拿去,都喝了它!” 杨一宁本来心里就有点不乐意,这麽一来忽然犯起了拧劲儿,使劲推过去。 三子在旁边看着哈哈笑,起哄说:“这小子连力哥的面子都不给。” 沈力听了更觉得脸放不下,张嘴骂道:“你他都喝了它,别让老子发火。” 杨一宁何尝见过这架势,呆了呆,手不由一松,啤酒瓶在两人中间垂直落了下去。正下方就是电火锅,只听“啪”的一声啤酒瓶炸成几片,正煮着沸汤的锅也翻倒在地。好在几个人做的相对较远,反应也快,都站了起来,没受什麽伤。 沈力骂道:“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猛一推杨一宁,杨一宁没提防撞到墙上,又顺着墙滑到地上,墙上显出一道血迹。沈力顺手又抄起一个啤酒瓶一边骂着就要走过去,周围的人一见忙死命抱住,几人相持不下。猛然柳雪飞扑到沈力面前照定他的脸抡圆了就是一巴掌。这一掌好像起了作用,沈力的酒竟醒了许多,停了下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麽,还不快去找车去医院”柳雪飞大声喝令着。 反应快的忙跑下楼去,有几个还站在沈力旁边,生怕沈力又耍酒疯。 这麽一会儿沈力已看清周围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对柳雪飞说:“小飞,我…” 柳雪飞脸上如罩层寒霜,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六 向往 那天的争执的结果就是杨一宁被送去医院缝了三针。回到家后家长自然是要过问的,杨一宁只是推说出去玩没注意摔了一跤,谎话说得也有点合情合理,杨一宁的父母也不再问了只是嘱咐以后小心点。 从那天起杨一宁安安静静的在家呆着,柳雪飞还是天天找他来玩,陪尽了小话。杨一宁非常珍惜这个朋友,也不再说什麽,只是希望柳雪飞今后不要再跟他们来往,柳雪飞自是答应。两个人仍是好朋友,不但交情未减反倒更加的亲近。 更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杨一宁仿佛对柳雪飞有的一种莫名的依赖,柳雪飞却对杨一宁多了一份关心和爱护。为什麽两个人谁都说不清,反正每天都想看到对方。 杨一宁的伤本来就不重,歇了几天就好了,也没落下什麽疤。杨一宁也不放在心上,柳雪飞也觉得心里稍安了些。 这一天柳雪飞又来找杨一宁。两个人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反正每天都有话题。 那时候空调还不怎麽时兴,大多数人家还是用电风扇过夏天。 柳雪飞摇着折扇不住地叫热,杨一宁笑着说:“你那麽浮躁自然是热了,记住心静自然凉。” 柳雪飞摇了摇头,说:“我可没你那麽能耐住性子,我就是天生就坐不住。” 杨一宁轻轻地说:“看你这样子真是个假小子,哪有淑女的形象。” 柳雪飞笑的直不起腰来,拍着杨一宁的肩说:“还说呢,你看你哪里像个小伙子,还好意思说我。” 杨一宁的脸顿时通红,也不再说话。柳雪飞一见不对,不再继续调笑,话题一转:“喂,你会游泳吗?” 杨一宁说:“小时候学过,不过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柳雪飞说:“今天天热,我想去游泳了,你去不去?” 杨一宁想一想,说:“我不太会,不会有什麽事吧?” 柳雪飞笑了:“哪有这麽多事?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咱们去正规的游泳池,会出什麽事?走吧。” 杨一宁顿时没了什麽准主意,准备了准备就跟着柳雪飞走了出去。 两个人换衣服自然是要是分开的。更衣室里人不多可也不少,由于是下午第一场所以大部分人是要往里进的。杨一宁看着四周光溜溜的都是男人的身体竟有些害羞。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屋角有了一个空儿,杨一宁忙跑过去面朝着墙迅速的换了衣服。 一帮男人在一块儿自然没有什麽避忌,嘻嘻哈哈的,什麽荤的素的都有。杨一宁觉得浑身隐隐有些刺痛,脸一直通红,心里面着急上火的,刚一换完就跑了出去,生怕有人发现自己。 柳雪飞的水性是很好的,黑色的泳衣贴在身上越发显得身体的婀娜,从上往下看仿佛是贴在泳池底下,来回自如。 杨一宁没有下水,所以才能这麽着看着柳雪飞,心里有些羡慕,呆呆的,痴痴的。 柳雪飞游了一会儿看杨一宁也不下水不觉也有点扫兴。勉勉强强的把杨一宁拉下水,两个人耍了一会儿,大体是站在泳池四周的台阶上聊天。 柳雪飞看了看墙上的表快到时间了,看了看杨一宁调笑说:“泡澡泡够了吗?” 杨一宁不好意思说:“对不起,让你也没游痛快。” 柳雪飞大方地说:“没什麽,反正我也为躲个天热。不过时间快到了,我们该走啦,外面要请我吃刨冰。” 杨一宁笑着答应一声,跟着柳雪飞走出了泳池。 换衣服自然还是要分开的。由于两个人出来的较早,所以更衣室里虽有人却不多。杨一宁不向刚才那麽不自在,不过还是脸朝着墙也不回头看,也不听后面的嬉笑。 穿衣服自然是要站在准备好的长椅上的。更衣室的门对着的是一面墙,这样既可以挡住外面,又可以有更多地使用空间。杨一宁就是站在这面墙的后面,墙虽然很高但站在长椅上却可以将将露出双眼。 对面的帘子一挑走出几个人,刚换完泳衣,嬉笑着向泳池走去。杨一宁本来也没留心,但是眼快,顺着撩起的帘儿隐隐的看见了里面,一个人刚好站在门的旁边,白花花的。 门帘落了下来,杨一宁的心却撩了起来。 柳雪飞终究是个女生,洗澡换衣服自是不如杨一宁快。 杨一宁站在更衣室门口等着柳雪飞,低着头眼睛偷偷的瞟着女更衣室,看着帘开帘落,人进人出,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想能堂堂正正的走进女更衣室,再堂堂正正的走出来。 从那一天起杨一宁很长时间没有再去游过泳,没有再去过游泳馆… 七 收藏 高一刚开学柳雪飞一家子就搬走了,杨一宁又恢复成孤单单的一个人。由于他的脾气过于沉静所以也不爱说,也不爱道,自然也没有什麽朋友了。不过杨一宁倒乐得清静,天天除了上学就是看书,自得其乐。 如果柳雪飞没搬走的话事情也许不会像以后这麽发展,上天冥冥中为杨一宁安排了他的命运,暗暗的把他引到了一条不归路上。 高一的功课是没那麽紧的,杨一宁除了功课外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看课外书。 这一天杨一宁早早的回到家,做完功课(一切自然是以学习为主的)。这天不知为什麽特别烦躁,杨一宁什麽书都看不下去。偶然看见墙角叠着一堆报纸,码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是准备卖的,卖下来的钱一家人下趟饭馆,大大牙祭,一家人乐乐呵呵的,穷人的日子总是在生活中找到乐趣的。 平时杨一宁是不爱看报纸的,可是今天杨一宁百无聊赖下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了浮头儿一张看了看,还真有点有意思的地方。杨一宁随手翻着有意思的就看几眼,没劲的就翻过去放在一旁。 冷不丁翻起了一张《采风报》。这张报纸里登的都是些闲七杂八的逸闻,拿杨一宁老爸的话:‘看这张报纸纯粹是个消遣’,历来是不看重的,随手翻翻就放到一边。可是今天杨一宁拿起来从第一眼起就放不下来了,觉得这里面写的东西要比平常看的书有意思的多。 翻开中页,杨一宁的双眼忽然显出了神采,直勾勾的盯着一组照片,再也离不开了。 报纸上印一张照片自然是看不出什麽的,模模糊糊的,可杨一宁偏偏紧紧的盯着仿佛上面生出一朵花来。 真的生出朵花来,不是在报纸上,而是在杨一宁的心里。 第一张照片显出的是一个年轻人,虽然照片模糊,但还是可以肯定他是一个男人。第二张是一个半身像,应该还是那个年轻人,只不过是赤裸的。仔细看去却是显出了点奇怪:他的胸(那时杨一宁还不知道应该叫乳房)竟然有些耸起。看上去,杨一宁觉得自己跟他并不一样,反倒有点像他母亲,像柳雪飞,反正像他所有见过的女人。第三张又是一张全身,从第一眼看上去照片上的人穿的衣服就不像是个男人穿的,看她的样子就应该是个女人。可是仔细的看她的脸,依稀跟前两张竟然是同一个人。 照片的旁边写的是一条简讯:‘现年27岁的男青年秦惠荣已正式接受完变性手术,现其性别已正式改为女。日前其回到医院接受复查,身体状况一切良好,未发现不良反应。手术医师对其前景也表示乐观,称其可以有正常的女性需求及性生活。 现秦惠荣对手术成功也感到非常高兴,声称:‘一个存在了27年的错误终于得到了纠正’并表示今后要开心的活下去,努力工作,努力学习,以新的面貌投入这个社会。 对于个人感情,秦称希望将来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而不在乎她过去的人为伴,不过一切顺其自然,并且非常想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现在秦惠荣已正式回到工作岗位,正常工作,并期待着他的梦想来临。’ 再往下就是关于照片的说明:第一张是秦惠荣未变性时的照片;第二张是秦惠荣乳房(这是杨一宁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发育时;第三张时手术后女性打扮的秦惠荣。 字不多,几乎一眼就能从头扫到尾,可是杨一宁足足看了又半个小时。他只觉得报纸上的每个字均有千斤之重,每看一字就觉心头仿佛被什麽压了一下,渐渐的竟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杨一宁的呼吸越发粗重,他觉得此时此刻有一股不知名的热流在身体里滚滚的流动,他能听见他的心怦怦的跳动,而且愈跳愈快,越跳越重。他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报纸上说的内容,但是在蒙蒙胧胧中他仿佛明白了“性别原来是可以改变的”。 虽然他还有很多事并不了解,虽然他也说不清他的感觉是对还是错,但他仿佛在重重迷雾中看到了一丝阳光。 墙上的钟适时召回了杨一宁游离的魂魄。 “已经六点了,上班的爸爸妈妈该回来了。”杨一宁小声嘀咕了一句:“得把报纸收拾好,不能让他们发现什麽。” 杨一宁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散开的报纸又叠了回去,忽然他又散开了它。因为他不能让他的福音书从此消失,在他幼稚的心里已经认为这条消息是他希望的依据。 于是他拿起了剪刀,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剪下这条消息。他是那麽的小心,生怕剪缺了一个角,减少了一个字。剪下来以后又小心的把报纸叠好,这次却没有放在原来的位置,而是掀开一个靠下的位置塞了进去。从心里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动过这张报纸,就像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古怪的想法一样。至于这堆报纸本来就是要拿去卖的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这麽浅显的事情他反倒忘记了。 从这天起忽然爱看起了报纸,每张报纸他都会翻一遍。而且还爱上了剪报,不知道哪一张就会被它剪个窟窿。剪的内容是什麽家里大人谁都记不起来了,其实也谁都没有注意,一个小孩子看看报,剪剪报没什麽大不了了吧? 杨一宁找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郑重地把每张剪报都贴了上去。一个未知而又神秘的世界就这麽开始对这颗还非常幼稚的心打开了一角。每张剪报都成为杨一宁的收藏,都成为杨一宁的珍宝。 八 朦胧 这一年杨一宁的家门口忽然开了一片书市。虽然都是平房,但一条长街左右都是,绵绵几十家,也可说上是轰轰烈烈,浩浩荡荡了。 杨一宁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也没什麽朋友,闲暇的时候就喜欢看书来打发时间。不过杨一宁对于书倒是不怎麽挑剔的,基本上是什麽书拈来就可以看进去。所以门口开了书市杨一宁真的是很高兴,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去遛遛,去看看。 那时候大部分学生是没什麽零花钱的,可白看书确实有人要管的,但杨一宁却有他的办法。 书店多,书的品种就多,但其中还是会有不少重复的。杨一宁就是在这家里看上两页,或者看上一章,然后就走,到下一书店里找到相同的书接着看,这样就算看完整套书也没有人管,只不过是累点儿。 又赶上一个周二,一般周二下午是没课的,学生们都可以空闲在家。不过最郁闷的是星期二的下午电视也没有节目,电台也没有广播,学生们只有在家复习功课,而那一天功课也是留得非常多的。 不过功课对于杨一宁来讲是不算什麽的,紧紧手很快的就写完了。杨一宁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揣起了钥匙走下楼去。 到了书市杨一宁又开始了一贯的做法,从第一间开始逛起。 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家书店,杨一宁刚踏进去就想出来了。原来这一间书店主营不是各种各样的书籍而是各式的杂志。杨一宁历来对杂志是不怎麽感兴趣的,所以就想退出来。可是一想这麽出来未免对这家店的主人有点不尊敬,所以又走了进去,想好歹看一眼就出来。 杨一宁装模作样的四处乱看,踱到走到屋子的尽里面。杨一宁一眼扫了过去,忽然眼神盯在那里,竟挪不开了,一时间只觉心噗嗵噗嗵的狂跳。 这一切就因为在众多杂志的深处放着一小摞封逖樟脑又荆饷婧杖恍醋拧短┕搜氲钡叵八住贰br 人妖这个词杨一宁是听过的,在哪里听过,听谁说过他却想不起来了。杨一宁依稀知道“人妖”指的事一种人,至于这种人跟平常人有什麽不一样杨一宁却不知道,心里只觉得“人妖”神秘得很。今天答案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杨一宁当然激动得很。 杂志的封面印着两个美女,裸露的程度在当时是超出国人的观念的,尤其是跟杨一宁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更是没见过,甚至是听都没听过。杨一宁只觉体内有一股热气往上涌,脸顿时觉得有点发烧。 杨一宁偷偷的斜了斜眼,用余光像前面扫了一眼。屋里很清静,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再买书的了。靠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周围还有这麽两三个人,一起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看样子他们还挺熟。仔细地看了看,支起耳朵听了听,确认没人注意他。杨一宁伸出手,手有点抖,心跳得更快。终于手摸在书上,杨一宁没有勇气翻开它,而是快速的把书翻过来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价格,然后又把书翻了过去。 杨一宁逛书店一向是不带钱的,今天也不例外。他暗暗记下钱数后转身走出这家小店。出了店杨一宁这回没有再接着往下走而是大步的向家走去。 不一会儿杨一宁又回来了,兜里揣着平时攒下来的钱,肩上挎个书包。又走进这家小店,杨一宁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着,慢慢的朝那本杂志放的位置走过去,离得越近杨一宁就觉得心跳得越快。 到了跟前杨一宁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了翻,又偷偷的向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杨一宁把手里这本杂志压在那本《泰国人妖与当地习俗》上,然后两本一起抄了起来,低着头大步走到门口。 门口的人停了聊天,坐在桌子后面中年妇女接过杂志。翻过来看了一眼封底就放在了桌上,说:“十五。” 杨一宁从兜里掏出钱,数出了十五块钱,装作淡然地把钱丢在桌上,也不说话抄起书就走了出去。刚出门杨一宁急忙把两本杂志塞进书包里,定了定心也不再逛了,疾步走回了家。 回到了家,这才定下心来。进了自己的屋,杨一宁把书包放在桌上,手微抖的打开包小心翼翼的把杂志拿了出来。 里面内容写的以今天的眼光看来真的是没什麽,也不黄色,也不香艳。细细的看里面写的都是挺客观,详细的描述了人妖的形成,人妖的生活等等。但里面却真的有让杨一宁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东西———偶尔穿插着几张人妖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妖浓妆艳抹,娇媚若花,其裸露的程度让杨一宁心狂跳不已,面红耳赤。书上写人妖的性别为男人,而照片上的人分明是个女人。而且是杨一宁从没见过的成熟,美艳的女人,也是让杨一宁心里隐隐有点羡慕的女人。 “我也想这样。”杨一宁自言自语。 “他们是怎麽做到的?”杨一宁疑问着,小心的一字一字看着。 ‘所谓人妖,就是男子经过作变性手术或长期使用女性激素,因之女性化,皮肤变得细腻、柔软,胡子没了,乳房渐渐变得高耸,外形上完全像一个女人’。 变性手术杨一宁是听说的,可女性激素他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杨一宁疑问着又接着向下看。 ‘一般是从小孩两三岁时开始培养。培养的方式是以女性化为标准,女式衣着、打扮、女性行为方式、女性的爱好。同时,更重要的一点是吃女性荷尔蒙药。这种药的作用在于抑制男性生殖器官的发育,促进体内新陈代谢,并向女性发展。一般有十多年的服药期。十多年后,男性生理特征便逐渐萎缩,如男性[非法内容],就会变得又短又小,而皮肤就会变得细润,有光泽,臀部、胸部会越发达,像女性一样,肌肉减少,皮下脂肪增多,皮肤富于弹性,胸乳增长快的,比普通女性还高耸、浑圆、挺拔’。 “原来要这麽长的时间的。”杨一宁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女性激素就是女性荷尔蒙药,可是这要是什麽东西呢?” 杨一宁的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小瓶儿,打开瓶儿光芒四射…杨一宁觉得这种药既神秘又神奇,偏偏又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麽,只是觉得这药对他非常合适,他的梦想也能用这药来完成。 合上杂志,杨一宁脑子里开始了瞎想。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给他做女孩子打扮,想起了少时一个人在家涂上母亲的口红,想起了曾经跟女生跳皮筋儿被男生笑话,想起了第一眼看见柳雪飞对她生出了羡慕。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自己,杨一宁在心中突然觉得今年好像跟前几年发生了不一样:首先声音比以前粗了很多,然后唇边也渐渐出了软须。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他的下边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又想起了书上写的,模模糊糊的感觉就是这里阻碍了他。杨一宁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可就是不知该怎麽办。叹了口气只有作罢了,从那天起杨一宁惟有对天企盼这个阻碍不再生长了。 晚上杨一宁倒在床上就是睡不踏实,脑中总是浮现书上人妖的照片。夜深了,困意越来越浓,在半梦半醒杨一宁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渐渐的跟那些人妖合在了一起,也有长长的头发,也能光明正大穿着漂亮的衣服,裸露着身体最美丽的部分。 梦中杨一宁笑了,笑得是那麽开心。 九 自宫 自从那天杨一宁看完《泰国人妖与当地习俗》在心里就深深印下人妖成熟,妖娆的样子。她们的美艳让杨一宁羡慕不已,心中蒙蒙的想将来,如果真有将来的话一定也要变成这个样子。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少年的乱想,默默地藏在心里,也没有人知道。在别人眼里杨一宁仍然跟平时一样。 不过有一点出现不同,但也没人注意到:就是从那天起杨一宁开始注意到他的变化,尤其是下面的变化。 每天都看,睡觉前偷偷的看,甚至还偷偷的用尺去量量,就生怕它再长大。在杨一宁心里,这个东西已经不是作为男人的证据,而是一个累赘,一个阻碍,在心中就是觉得正因为有了它他才生活的这麽无助,这麽迷茫。自从看完那本杂志之后杨一宁越发坚信这一点。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男人的证据还是一天天的骄傲的长大。有一天早上醒来杨一宁惊恐的发现这个东西竟然能站立起来,这种能够变化使他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自卑。 死火山,并不代表岩浆不再流动,相反一旦条件成熟起就会强烈的喷发出来,一发不可收。人也是这样。心情压抑很久,并不代表会慢慢的平复,而是在做着厚厚的积累,总归是要爆发的。时间越久,越是阴沉的人爆发的就越强烈。就像杨一宁一样。 这一天杨一宁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我要切了它!”对于切下来以后的后果杨一宁是没想的,因为他听说古时候的太监,而现在的人妖(当然是高级的,要学就要向好的看齐,杨一宁这麽认为)下面都是没有的。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那说干就干。杨一宁从桌上拿起了水果刀,他知道这刀很快,因为他让这刀划伤过手。先在水龙头上好好的冲了冲,又在毛巾上仔细的擦了干净。接着从抽屉里撕了些棉花,拿了点创可贴。在杨一宁心里除掉这个障碍就像手划破口一样容易,也不需要什麽准备,或者说这点准备就足够了。 打了盆水,杨一宁脱了裤子好好的把下边洗了洗。因为他听说做手术前如果不洗干净上口是很容易感染的,这事小心总比不小心要好。 坐在床上杨一宁的手摸着自家的[非法内容]有些惆怅,有些失落。想到马上就要没有了竟然还有点伤感,毕竟这东西跟了他十多年了。 “对不起了,你没错,错都在我的身上。”杨一宁喃喃自语:“你别怨我,下辈子如果会再到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可是从哪里开始切呢?杨一宁不知道。他努力的回忆他看过的书,可书上没有写过。杨一宁正在犯愁的时候一个意料之中,却又让杨一宁害怕,可又仿佛找到问题解决方法的事情发生了。别管杨一宁心里是什麽样子的,他的生理始终是个男生,而且是个正在发育,处在青春期,健康的男生---下面的[非法内容]挺立了起来。 “既然它会站起来,那末就从它的根切吧。”杨一宁想着,犹豫着。 墙上的钟忽然敲了四下,似乎在催促着杨一宁,告诉他时间不多了。杨一宁也不想让她父母知道这些事,所以收起了伤感,壮了壮胆拿起了刀,一刀划了下去。 血顿时就冒了出来! 十 淋雨 先不说结果如何,先说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杨一宁在家里的地位可是很厉害的。从父亲这边论,他属于长房。杨一宁的爷爷是个老工人,大字也识不得几个。这样的人一般是很传统的。杨一宁就是他的长孙。长孙的概念可不同一般,自小就对杨一宁爱若珍宝。从母亲那边论,虽然他有四个舅舅一个姨,可老天对这个大家庭偏偏开了个玩笑,杨一宁是唯一的男丁。虽然他属于外姓人,但是对男孩儿的欢喜盖过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外祖也是从小就把他捧在手里的。 自小很受宠的人自然是什麽活都不用干的。所以杨一宁除了去厨房拿吃的就根本不用去厨房。厨房里的各种家伙什对杨一宁来讲都是陌生的。所以在杨一宁想完成这个伟大计划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切肉剁菜的菜刀而是他母亲给他削苹果的水果刀。 小小的水果刀自然是切不动什麽东西的,所以这个让他讨厌的累赘自然是没像预期的给切下来。本来是不会受什麽伤的,但一来杨一宁是斜斜的划下去,二来这刀还真的有点快,所以还是破了个很深的口,血顿时呼呼的冒了出来。 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杨一宁傻了眼。这是一阵刺痛从下面传了上来,惊醒了杨一宁,也使他冷静了下来,爆发的情感归复,平息。 杨一宁虽然在平时先不出什麽,但在这时却表现得很是冷静沉着。他一把抓过棉花压在了伤口上,棉花不多,应付不了大的伤口,但对于这点刀伤还是挺管用的。过了一会儿,杨一宁小心的抬起手,伤口虽然还有血流出但已经缓了许多。他又把棉花盖在了上面,用手压住,另一只手拿起片创可贴,然后站起来快步走进厕所。 用棉花蘸满凉水擦在伤口上,感觉冷冷的。血出来一点就快速的擦掉,冷水镇着伤口让血流得更慢了,也让杨一宁感觉没那麽疼了。又是一次擦干净了血,杨一宁感觉可以了,忙撕开创可贴裹在了伤口上。 躺在床上,杨一宁感觉很累。静静的躺着,默默的忍着从下面来的疼痛,他明白了事情并不像他想的这麽简单,就单单这股子疼痛就让他没有勇气再做一次了。 这件事就这麽过去了。虽然杨一宁不敢再对他的[非法内容]怎麽样,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着它,恨不得它会消失掉,至少不再长大。事与愿违,这小东西还是那麽坚强的成长着。 日子还是要过的,杨一宁的生活平静地继续着。每天复习,预习,做功课。闲余时看看小说,读读报纸,当中自然是少不了偷偷的剪下他认为有用的消息,把它粘在本上,成为他的珍藏。 这一天他又习惯的拿起了报纸,一条消息让他大感兴趣。文章的标题赫然印着“遭雷击壮男变美女”。 光看标题杨一宁就提起了兴趣,他先不着急把它绞下来,先仔细的,一字一句的看着。消息是这麽写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位原名叫马丁的男子一天正在公路上修理他的汽车,突然天空下起了雷阵雨。随着一道闪光,马丁被击倒在地,当时被送往医院。几天后马丁苏醒,医生检查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麽损伤,提出可以出院,马丁本人也自我感觉良好。可出院几周后,马丁惊奇的发觉他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首先是声音比以前尖细了很多,然后更像女人一样隆起了两个肉团,体毛和胡须也纷纷脱落,停止了生长。再到医院检查,医生也无法解释其原因,只能认为由于雷击停止了马丁体内男性荷尔蒙的分泌,而出现了雌性荷尔蒙。虽然医生也试图让马丁男性荷尔蒙继续分泌,但均无法成功,遂决定建议马丁做变性手术,马丁本人也接受这一建议。日前一脸媚态,已改名为凯思琳的马丁接受记者采访,公开表示既然老天让他做一回女人,她愿意接受。如今让他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有许多男士向她展开追求,其中哪个更不乏英俊潇洒者。但他的儿子至今仍不理解这事,还是习惯的称呼他爸爸。’ 也许现在看来这条消息应属无稽,即便是真事也要打个问号。但那时消息相对闭塞,整个社会的人们普遍不像今天,没有什麽见识。既然大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杨一宁这个小小的高中生了。在杨一宁的心里报纸上登出来的消息自然都是对的,那既然有一就应该有二,杨一宁仿佛看见了曙光。 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等雨,他等的不是如倾盆瓢泼的暴雨,也不是润物无声的细雨,而是一鸣天下响的雷阵雨。当然在他心里雷要越大越好,雨下不下都无所谓。 等呀,等呀,终于等到了天津雨季。一进雨季,雨自然是多了起来,但要等一场合适的雷阵雨是这麽的不容易。有几次听广播说转天有雷阵雨,杨一宁高高兴兴的等待,但不是转天没下就是正在上课错过了时间。 转眼就进了秋天,一场秋雨一场凉,在秋天更不易有雷阵雨了。就当杨一宁以为今年已没有希望时,老天给了他一个机会,也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高二时还是没有晚自习的,所以杨一宁下课还是相对比较早。 这一天,杨一宁收拾完书包走下了楼。像往常一样,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了车棚。就在他刚把车推出车棚,忽然四周狂风大作,一时间尘土飞扬,地上的废纸飞舞空中。风灌鼻而入,隐隐有些湿润,有一股雨的气息。杨一宁不禁抬起了头,只见滚滚乌云正铺天盖地从朝这边盖了过来。太阳在此时也没有了威风,任由乌云把它包住。风越吹越烈,云越压越浓,眼看一场豪雨倾盆在即。 杨一宁本能的跨上车往家的方向飞快地蹬着,想在雨落之前回到家。四周陡然漆黑,几近夜晚。黑风滚滚,把沙石放肆的卷起掷到杨一宁的脸上。忽然风停了下来,杨一宁心中正在纳闷之时,猛然四周一时光亮,一闪即没,接着耳后雷声滚滚,可称得上是地动天摇。这原来是场雷阵雨! 杨一宁心头狂喜,不觉精神大振。陡然一捏闸,使得车速放慢。忽然又想起雷只落高处急忙直立起了身子,在车上笔直的端坐,姿势当真是怪异之极。 雨狂暴的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感觉有些生疼。四周狂风肆虐,头顶电舞雷震,前方烟雾迷茫,马路上的人们纷纷都下了车找地避起雨来,即便是路上还有行人也是低头狂骑。杨一宁却有如闲庭漫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虽然骑着车,可速度比走路也差不了多少。杨一宁隐隐感觉后背有些刺痒,心中猜测周围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掩口窃笑。一切他只做不知,心中不住念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道闪,也不知响了多少声雷。原本一刻钟就可到家的路程生让杨一宁走了四十分钟,偏偏还是平安的到达了。 “也许应该站的高点。”杨一宁想着。于是他并不回家,而是直接奔到了顶楼。顶楼上有个天窗可以通到楼顶,杨一宁从来就知道这事。平时他是没有胆子爬的,可今天他想都没想就爬了上去,而且并没有感到如何吃力。 站在楼顶,视野果然开阔,这楼已是周围最高的楼了。杨一宁满怀希望的站在楼顶,任由风吹雨打,也自岿然不动。 不多时风停雨住,云散日出。一场天津少见的雷阵雨听了,杨一宁的希望也落了空。他扫兴的从天窗又爬了下来,慢慢的回到家里,闷闷不乐。 当晚杨一宁就发起了高烧----本来这场雨虽然凉了点但还并不足以让人淋了就生病,归根到底还是杨一宁长久以来心中燃烧着一团内火,如今让冷雨一浇可不就出了事。 晚上又是吃药,又是去医院输液,一直折腾到凌晨才回到了家。这一来不止是杨一宁受罪,就连他的父母都不得安生。杨一宁虚弱的看着忙来忙去的父母心中充满愧疚。 躺在床上杨一宁就是睡不着,但他知道如果他没睡他的父母也不会睡的。耳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杨一宁急忙摒住呼吸装作睡得很沉。果然来人(也不只是父亲还是母亲)看了一眼,认为他睡着了,又给他掖了掖被又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杨一宁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不一会枕巾就湿了一片。这时他外面虽然寂静无声,心里却在高声呐喊:“为什麽雷没有劈到我!” “为什麽!” “为什麽!” 十一 召唤 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人们的视界也渐渐广博起来,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都渐渐的多了。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手里的钱也渐渐的多了,市场上的商品更是以几何倍数增长。就拿杨一宁门口的报刊亭来说,以前除了晚报,广播报等有数的几种报纸以外就没什麽了,可现如今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几本新发行的杂志和报纸。 整个社会都在进步,每个人也都跟着水涨船高。杨一宁在这个潮流里自然也不例外。他已不像以前那麽幼稚和单纯 ,兜里的零花钱也比以前多了可以多买几本书,多开阔些见识。 自从那次淋雨未果,杨一宁猛然明白了。他的今生已经是男人了,这已是注定的了没有什麽方法可以改掉,即便外形改变了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左右都无法改变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再说他看过几本闲书里面都写着做变形手术费用相当高,而且非常麻烦,成功率低。杨一宁自忖他找不到这麽多钱。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杨一宁自己说给自己听得。那次淋雨以后,杨一宁看到他的父母焦心若焚,心里总是感觉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的父母。再有他自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也知道他的爷爷,甚至他的外祖都是很传统的人断不会接受一个孙子变成一个孙女。有时他看到满头白发的长辈用殷切期盼的目光看他,他就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虽然也没有什麽事实但他还是觉得像是做错了什麽事 于是他决定他要以现在的身体好好的活下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心已经彻底不想这些事了,相反他想得更多。不过一切都是游戏了。但这一年却非常值得杨一宁牢记,因为从这一年起他的性别越发模糊了。 这一切还是得从一个星期二说起。 以前提到过星期二下午是没课的,所以杨一宁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有道是‘闲来生事’讲的就是这个,所以每次发生的事大部分都是在周二下午的。 一家子住在一起一般很多事是没有避忌的,杨一宁的家里也不例外。别的倒还不说,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大家的衣服洗完后都挂在一起,包括他的内衣,父亲的内衣自然还有母亲的内衣。父亲的跟他的差不多,区别就是更大了些,也更朴素了些。对于这些他从来都是讨厌的,但是一切没奈何,所以只能凑合穿着。对于他母亲的内衣他却非常向往,也曾偷偷的抚摸过它,也曾偷偷的闻过,但从来没动过它的念头,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他觉得这没有什麽。 可是最近却不同,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非常把它穿在身上。也许是杨一宁感觉性别的改变已是无望了,而转向另外的方面,就是在装束上贴近自我。杨一宁感觉这是一种放松,也是一种回归。 不过想归想,他可一次都没试过。每次用手摸摸他就觉得非常快乐了。 可今天杨一宁下午独自在家,不知为什麽感觉非常烦躁,也不想看书,也不想看报。心烦的他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外⒎纭Q钜荒淹诽匠鋈ィ斡煞缜崆岣牧场N思缚谛孪士掌芯跣那橛械闫礁矗玫枚嗔恕br 轻轻关上窗户,杨一宁想回找本书看。就在一回身,忽然觉得头顶碰到了什麽。杨一宁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向上看去,头顶微微荡着母亲的内衣。 以前这事也常有,杨一宁也常见,每次都没什麽感觉。可今天他就觉得这些内衣在冲他笑,在冲他招手。而他感觉在他身体里也出现一种莫名的冲动,催促着他,要他走过去,要他把它们摘下来…杨一宁摘下这些内衣,心里无比激动,双手捧着走进了屋里。 坐在他自己的床上,细细的闻着,幽幽淡香沁入心脾。其实不过是刚洗完的洗衣粉味儿,家里谁的衣服洗完都是一个样的,可不知为什麽杨一宁就是觉得母亲内衣上的味儿分外好闻。 闻了一会儿,杨一宁停了下来。 乳罩和内裤好像都是丝做的,很轻很滑也很柔。托在手上,从手上传来麻痒痒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奇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杨一宁心中充满了喜悦。这时杨一宁就感觉手上有劲儿但不知该使在何处,感觉空空荡荡的。可要是说没有东西吧,这两件东西明明就托在手上。手心也好像感觉有点痒,好像小时候大人哄他时跟他玩的‘虫子爬手心’的感觉。 把这两件衣服放在床上。杨一宁先拿起了乳罩用双手轻轻柔柔把它打开,让它完全的展现在他眼前。乳罩应该是白色的,可是仔细看去又有些微微的粉红,甚是可爱。杨一宁忍不住一声叹息:“还是女生的东西好,不像男生的千篇一律,单调得很,就连颜色大家都一个样。”乳罩是很传统的那种,有肩带,有罩杯,当然还有束带。罩杯是多大的杨一宁不知道,总之在他看来是很大的。杨一宁假象着它承托着身体的一部分,和肌肤亲密接触,还时不时地会轻轻抚摸…想着想着身体不觉兴奋起来。 赶忙把乳罩放回到床上,又拿起了小内裤,实指望这东西跟他平常穿得差不多不会有多少感觉,谁知他想得太错了。内裤之所以要说它小,是因为它真的很小,小的才有杨一宁穿的一半大。可是杨一宁觉得他跟他母亲在体形上差不多,无论是从身高,还是胖瘦都没有什麽区别。“可这个这麽小,是怎麽穿进去的,穿进去后的感觉是什麽?”杨一宁心中在疑问。 忽然一个仿佛很遥远又仿佛是就在身边的声音不断的怂恿着他:“穿上吧,穿上它们你会非常快乐的,穿上它们你会找到自己。” 杨一宁还有些犹豫,正在考虑着,忽然好像看见在床上的内衣正在向他招手,正在向他呼唤:“穿上我们吧,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穿上我们吧,别再犹豫了,快点来吧。” 杨一宁热血上涌,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迷迷茫茫的伸出了手…脱光了身上穿的衣服,跟着拿起了床上的内衣,一切都是那麽自然… 等他回过神儿来时,乳罩已经穿在胸前,内裤也已穿在身上。 杨一宁大惊。虽然知道家里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知道,但还是“腾”的一下羞红了脸。一种活了十多年而养成的男生的习惯促使他伸手要脱下这一身儿,可是身上传来的感觉让他实在舍不得脱下这一身儿。这时的杨一宁觉得非常的轻松,多少年来的束缚好像忽然间就被解开了。杨一宁忽然笑了,走到了镜子前想看一看此刻的自己。 镜子里的杨一宁非常的可爱,杨一宁相当满意自己,这越发舍不得脱下来了,索性上一眼下一眼仔细的欣赏自己。 内裤看上去虽然小却能整整好好的穿在他的身上。软软的丝柔柔的抚摸他的肌肤,让一宁感觉说不出的受用。前面多出来的东西被压住了,服服帖帖的,倒是有些紧,可却不难受。事实上是杨一宁年纪还小,发育还不完全,可杨一宁却没这麽想,他只想他是这麽适合穿女用内裤。后面的臀部有大半露在外面,斜斜的两条边把这两片股肉轻轻的托了起来,却并没有勒紧的感觉。从镜子里看过去前面平平的,可后面却挺翘翘的。这倒有点像看过的照片,只不过照片里的人妖被这个还要丰满很多倍。杨一宁觉得和班里的女生倒是不遑多让,心底窃喜,不由脱口说:“这太神奇了,原来我也能变成这样,难怪男生跟女生的内衣有这麽大差别。” 往上看,觉得别别扭扭的。杨一宁眼珠转了一转顿时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一切问题都是由于他的胸口是平的,填不满胸罩。杨一宁找了两条毛巾,胡乱的团成一团塞进胸罩里,效果立刻有了改变,镜子里的杨一宁有了丰满的胸部。杨一宁学着班里的女生轻轻的走了两步,又跳了跳。胸部也跟着跳动着。由于胸罩变得充实所以毛巾球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这一跳动,使得毛巾上下的蹭着他的乳头。麻酥酥的,痒痒的。杨一宁陶醉了。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的在他的身体上抚摸,眼波逐渐朦胧起来。 在恍惚中杨一宁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成熟而又可爱的女孩儿。 他笑了,镜子里的女孩儿也笑了。 从那天起杨一宁就把这个女孩儿深深烙在心底。 也从那天起杨一宁找到了使他感到快乐和自由的方法。 十二 重聚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到了高三。 高三的学习生活我想每个人都是知道的,刚开始还讲讲课,接着就是无休止的习题,没完没了的考试。 早,晚两头的自习早早的就被新中加到了日程。早出晚归的生活压得每个学生都喘不上气来,我想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发出感慨:“活着真不容易。” 既然闲下来看本课外书的时间都没有了就更别说还能独自在家放飞自己。 已经有很长时间杨一宁没有再穿过他母亲的衣服了,没有对着镜子去寻找那个梦中的女孩儿了。 不过每天满满的课让他也有些淡忘了这些,不然初尝喜悦的他怎麽忍耐的住? 这天晚上杨一宁照例还是晚上八点多钟到家,匆匆忙忙的扒了口饭,好不好吃也没感觉出来只是觉得饱了。把碗一推,筷子随手撂在桌子上,杨一宁起身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写字台前拿出一沓卷子就不再抬头了。父母也习惯了他的举动,父亲倒了一杯水端进屋里,慢慢的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 旁边的屋里电话突然响起。母亲接了起来轻轻的对里面说着,忽然高声叫了一声:“宁宁接电话。” 声音打断了杨一宁的思绪,他不情愿的站起来走过去,心里又充满疑惑。因为杨一宁在班里基本上属于独来独往,虽然他也很想多认识几个朋友,但他在男生面前就是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在女生面前呢又有点自卑。 既然跟谁都不熟,又有谁会给他来电话呢?杨一宁想不出来,随口问了一声:“谁呀?”母亲笑了笑,笑得很神秘还稍微有点暧昧,却是没说什麽。 杨一宁快步走到电话旁提起电话到耳边大声问:“你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脆如银玲:“小笨蛋,猜猜我是谁?”话中蕴含笑意,但听这句话就可以肯定这人性情积极向上,乐观乐天。 杨一宁心中涌出一个人:明眸皓齿,秀发如云。但这个人应该不知道家里的电话,杨一宁想着,拿不准主意。不由轻声说:“你是…” 电话那边“扑哧”一乐,笑着说:“小笨蛋,才一年多就把我给忘啦?真没品,再想不起来我就撂电话了。” 杨一宁笑了,从心里绽放开绚烂笑容,因为他已可以确认对方是谁了,因为只有一个人这麽跟他开玩笑,跟他这麽熟。当即话中也带着笑意:“是你呀!” “当然是我啦,你还以为是谁呀?” 打电话来的正是柳雪飞,也正只有柳雪飞才能让杨一宁这麽开心。 “你怎麽知道我家的电话的?”杨一宁笑着问。 柳雪飞亦笑着说:“那还不好办,留校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柳雪飞认识的又不只是你?” 杨一宁恍然,打了个哈哈:“你还真是聪明。” 谁知柳雪飞在电话那边竟然没了声音,杨一宁心中着急,不由“喂喂”的喊了几声。 忽然听见电话里传出一声叹息,杨一宁急忙问:“你怎麽了?” 柳雪飞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杨一宁素来知道柳雪飞是个不求人的脾气,今天听见她这麽低声下气,心中大奇,忙问:“什麽事?你说说看。” 柳雪飞犹豫地说:“我还想请你帮我补补课,你看可以吗?” 杨一宁心中释然,笑着说:“我当是什麽事,这好办。” 柳雪飞说:“可这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现在学习有这麽紧张,我怕…” 杨一宁说:“这有什麽的,你来找我说明是你信任我,我要不帮你就显得太小气了。当初咱们不也是这麽过来的吗?” 柳雪飞说:“当初咱们天天在一起,可现在咱们分开将近两年半了,冷不丁找你是为了这事儿,真不好意思,我都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可我妈非让我…” 杨一宁笑了:“这算什麽,凭你我的交情这有什麽说不出口的?再说帮你复习也就是给我自己复习,顺带的事嘛。”说到这忽然想起一事,也不由犹豫起来:“只是…” 柳雪飞的声音有点紧张:“我知道这是有点过分,要不行就算了…等考完试我再找你玩儿。” 杨一宁一听就知道柳雪飞误会了,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是学文还是学理的,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柳雪飞说:“我学理。” 杨一宁有些为难:“我是学文的,不知能不能帮上你。” 柳雪飞忙说:“我理科的成绩还可以,文科的就有点糟糕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学文。” 杨一宁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办了,你什麽时候在,我找你去。” 柳雪飞忙说:“还是我找你吧,让你跑多不合适。” 杨一宁忙说:“没事,你来找我反倒不方便…这样吧明天下了正课我就去找你,你在吗?” 柳雪飞说:“我倒是能回来,可你呢?晚自习不上啦?” 杨一宁把嘴贴近话筒,小声地说:“明天晚自习是语文的,我呆着也没劲,还不如找你去。” 柳雪飞在电话这边听了甚是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一宁接着说:“就这麽定了,你揖咛宓牡刂罚液谜夷闳ィ行┤兆用蝗チ耍遗抡掖砹恕!br 柳雪飞不知该说什麽好,茫然的随口告诉了杨一宁地址,再往下说的什麽,怎麽挂的电话都不知道了。 当天晚上柳雪飞怎麽都睡不踏实,一闭眼就想起杨一宁的样子。又不想让他来,怕耽误他学习。又盼着他能来,这样就能再见到他了… 第二天下了正式课,杨一宁编了个瞎话儿跟老师请好假,然后背起书包跑了出去。 不知为什麽,杨一宁觉得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觉得骑着的自行车也比平时轻上许多。 很快地来到柳雪飞的楼下,杨一宁忽然觉得他的心提了起来,而且“怦怦”的直跳。觉得越往楼上走,离柳雪飞家越近心跳得越是厉害。 到了门口,杨一宁先是站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心跳,才举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敲门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在他的心上,脑子里一片茫然,只清楚地显示出柳雪飞的样子。一想到这个人就在门的对面,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了,杨一宁激动地想叫出来。 门开了,门后显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十三 秘密 人有时候很奇怪——事情将来之际总是紧张得很,可是事到临头却可以平静下来。 随着门开杨一宁的心忽然静了下来,脸上也付出笑意。 门开了,门后站着一个人,脸上眼里都含着笑:“你来了,快请进。” 杨一宁嘴里打个招呼:“阿姨好。” 开门的正是柳雪飞的母亲楚捷。柳雪飞的父母是很忙的,杨一宁只听说过她父母是做生意的,至于做什麽却不知道。虽然这两人认识很久了,也非常的熟了,但杨一宁也不过见过柳雪飞父母几面而已。 杨一宁一边走进屋一边随口问:“阿姨,您今天休息麽?” 楚捷笑着答:“哪儿有歇班的日子,我们家丫头要向你这麽爱学习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关上门,转过身又说:“你看,你学习这麽忙还麻烦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唉,也是我们家丫头不争气…” 杨一宁听着絮絮叨叨也不知该怎麽接,只得说:“阿姨,柳雪飞在吗?” 楚捷顿时明白了,又是一笑,指着里面的一扇门说:“喏,在屋里。每次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说是好好学习,也不知是真是假,有时开门去看她还不乐意。” 说着楚捷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柳雪飞坐在写字台前,仰起头看过来,眼中有些询问之意。 楚捷一侧身把杨一宁让了进去,然后说:“杨一宁来了还不给搬个座,你这孩子自己不好,还得麻烦人家过来。” 柳雪飞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耐烦地说:“好啦,出去吧,把门给我关上。” 楚捷尴尬的笑了笑,扭头对杨一宁说:“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一宁你多费心啦。”说着陈了陈,似乎觉得没什麽可说的才关上门,临走前还不望说了一句:“雪飞,别忘了给人家倒水喝。” 柳雪飞看着杨一宁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小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杨一宁也笑了,浑身一片轻松,因为他知道柳雪飞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变。 在笑的同时杨一宁的脸红了,因为这个外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叫了,他都快忘记了。其实这个外号根本就是柳雪飞给他起的,因为柳雪飞总是笑他温吞水的脾气,说话也慢声细气的一点不像个男生。不过这个外号只有柳雪飞这麽叫,以前杨一宁曾经红着脸反对过,也抗议过,可就是没用,不过最后柳雪飞也是让了一步,变成只有在周围没人时才这麽叫。 杨一宁也开玩笑的说:“又要毕不了业啦?” 谁知柳雪飞一听到这话忽然收敛起笑容,沉默不语。 杨一宁顿时知道事态的严重,忙说:“真的这麽糟糕?七盏红灯?” 柳雪飞忽然一笑,脸上顿显顽皮:“骗你的拉。” 杨一宁舒了口气,嗔道:“你吓死我了。” 突然又觉得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忙收口停了下来,脸上有点尴尬。柳雪飞看着他“嘻嘻”的坏笑却没有在意。 杨一宁又说:“你大老远把我叫来不会就是为了骗我的吧?” 柳雪飞笑容褪去,表情有点严肃,缓缓地说:“也不是,事实上我在初中时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已越来越明显,高中的课程我还可以,但基础我非常挠头。” 杨一宁听了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所以你才想到了我是吗?” 柳雪飞抱歉地说:“是,本来我也觉得很没脸找你,可是自打我上高中以后真得非常努力,真得没有时间,不是我故意不找你的…” 杨一宁脸上突然也有了顽皮的神采:“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我,我逗你的。” 柳雪飞也笑了,说:“好你个小丫头,敢骗我,看我怎麽收拾你的!” 说着和身扑了过来,杨一宁知道她要干什麽,忙抱成一团,一边笑一边哀求说:“别过来,别这样,我错了。” 柳雪飞却不听这个,一把就抓住了杨一宁,伸手往他肋下掏去。杨一宁拼命护住,但总是有空隙。当即在椅子上扭动身体,一边强忍住笑一边不住告饶。柳雪飞看有些下不去手了,确实不停,只是把手开始不住游动,时而脖颈之间,时而腋下。以前两个人如此嬉闹惯了,柳雪飞自然知道杨一宁的弱点在何处。两个人都忘了自己都已经大了,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也都有自己的秘密了。 随着嬉闹杨一宁的衣服渐渐松动,杨一宁的防备也越来越弱,气力也越来越小。柳雪飞渐渐的用一只手逼住杨一宁,另一只手竟在忘情之下探进了杨一宁的衣服。猛然柳雪飞叫了一声,手顿时停了下来。杨一宁趁机站了起来,甩脱了柳雪飞的手,脸涨得通红。 门外传来脚步声。柳雪飞急忙一指椅子示意杨一宁坐下,自己同时也回到了椅子上。杨一宁会意,顺手又抄起本书。 门开了,楚捷从门外走进来:“雪飞,发生什麽事了?” 柳雪飞眼中故意迷茫,不解的说:“怎麽了?”接着又故意表现出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说了没事别进来吗?” 楚捷看不出什麽,讪讪的笑了笑:“妈听错了,你们继续,继续。雪飞你也不说给人倒口水喝。” 杨一宁忙说:“阿姨,我不渴。” 柳雪飞说:“好啦好啦。我会招待他的。妈,你快出去吧!” 楚捷轻轻摇了摇头把门关上了。 屋里非常安静,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过了约有一刻钟,两人方长出口气,各自作了个鬼脸。杨一宁正要说话,猛然柳雪飞一把抓了他过来。杨一宁双手急掩衣襟却来不及了,柳雪飞双手一分已经衣服分了个开,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杨一宁又羞又急奋力从柳雪飞手中挣脱,来不及说话先慌忙掩起衣襟。 他自然知道自己穿的是什麽。 柳雪飞问道:“你怎麽穿着这个?” 原来自打上高三以来学习骤然紧张,杨一宁变得没有了便装的时间。可是尝到变装喜悦的杨一宁又怎麽能舍弃这种美好的事情?于是他瞅准机会偷了母亲的一套内衣藏了起来。开始先没用,心想如果母亲寻找就再放回去,可是他母亲一直也没说出来,所以也就自用了。不过没等到穿脏了就偷偷的洗洗,然后用电吹风给吹干再放回去,伺机再偷另一套。这样他母亲虽然疑心却找不到任何把柄,只是心中有点奇怪,但事情一直没漏。杨一宁就这样天天穿着内衣过着瘾。本来冬天穿的衣服又多谁也不会发现,可今天阴差阳错的让百无禁忌的柳雪飞给发现了。杨一宁羞红了脸,低着头不知该说什麽,脑子里一片空白。 柳雪飞悠悠的说:“如果我看得没错,你穿的这件好象叫胸罩,而且好像是女生才穿的。” 杨一宁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柳雪飞又说:“好象你应该是个男生吧?怎麽能这样?你说该怎麽办?” 杨一宁听话里的语气有点活动,忙抬起头低声说:“求求你了,别告诉别人好吗?” 柳雪飞坏笑着说:“那我有什麽好处呢?” 杨一宁又低下了头:“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猛然又想起了什麽,抬起头说:“我可没有什麽病,哪儿哪儿都正常。” 柳雪飞笑容敛去,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叫做异装癖。” 杨一宁愣了,试探的问:“你怎麽知道的?” 柳雪飞不答,又神神秘秘的问:“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特想变成个女生?” 杨一宁脸又红了,再一次低下了头,微微的点了点,如果不细看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在点头。 屋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空气异常的凝重。杨一宁自是不敢,他只能听着等着柳雪飞的宣判。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柳雪飞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杨一宁不由得心中大奇。 忽然柳雪飞轻轻长叹了口气,自语说:“老天是怎麽安排的呀?” 杨一宁听话里不对,抬起头来双眼紧盯着柳雪飞。 柳雪飞缓缓地说:“你不用害怕,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不过作为回报你也要为我保守个秘密…我再不跟别人说我想我会疯掉的!” 杨一宁隐隐猜到了什麽,可是他还是等柳雪飞自己说出来,因为他怕自己猜错了。 等了一会儿,柳雪飞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低声说:“其实我也跟你一样!” 杨一宁虽然心里有些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吃惊的问:“你说的是什麽意思?” 柳雪飞“哼”了一声,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杨一宁忙说:“我没听清楚。” 柳雪飞轻叹一声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你是同一种人。只不过你想成为女生,而我是想成为男生。你…听明白了吗?” 十四 倾诉 两个人原来都有秘密,而且两个人的秘密大体上都是一样,不过结果相反。 杨一宁也终于明白了为什麽柳雪飞总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总是能和男生打成一片,能跟像沈力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也明白了为什麽自己喜欢跟她在一起而且还会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两个人都说出了自己隐藏,压抑很久的秘密,忽然间就好像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打开了一个缺口。世界明亮了起来,生活原来是美好的。两个人也都觉得自己的心里一轻,呼吸都比平时畅快了许多。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 柳雪飞忽然展颜笑了:“这下你该相信我不会说出去了吧。” 杨一宁也笑了,点了点头。 柳雪飞叹道:“我只道向我这种人根本不会有几个,即便有也离我很远很远,想不到就有跟我近在咫尺的。” 杨一宁也点头说:“我也只说这辈子也不会遇到一个跟我一样的人,想不到…老天的安排真是太有意思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互相看着对方,屋里又静了下来。 又是柳雪飞打破僵局:“你,你穿的那个是谁的?自己买的?” 杨一宁先是愣了一下,说:“我哪儿有这个胆子呀,这是我偷我。” 柳雪飞好奇的问:“你穿这个有多久了?” 杨一宁如实地说:“从高二吧。” 柳雪飞睁大了眼,样子有点吃惊:“这麽久啦,天天就这麽穿着?” 杨一宁面带羞涩,轻声说:“不是,穿这个不过是这几个星期的事。” 柳雪飞说:“你妈不知道这事?” 杨一宁说:“当然了,要知道我还能这麽逍遥呀。”说着若有所思:“可是,总有一天…” 柳雪飞低下头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麽事情,忽然抬起头象是下了什麽决心,说:“一宁你以后还是别偷传你内衣了,被发现就不好了,”说着停了停,又说:“我知道你是忍不住不做这事儿的,以后你先穿…就穿我的吧,咱俩身材差不多应该没问题的。” 杨一宁吃惊得睁大了眼,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感激地说:“你…你真够兄弟!” 柳雪飞“噗嗤”一乐,笑说:“咱们怎麽看都不像兄弟,对吧,小丫头。” 杨一宁不知该怎麽接,羞红了脸讪讪的笑着,忽然若有所悟,伸手指着柳雪飞大声地说:“你…” 柳雪飞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的一声。 杨一宁也醒悟过来,转成小声:“你不会也在穿…我的也可以给你呀!” 柳雪飞“刷”一下就变红了,随手一拳捶在杨一宁的肩上,笑着说:“喂,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杨一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的问柳雪飞:“你是怎麽变成这样的?” 柳雪飞闻听竟不言语脸上浮出悠然神情,面色更时阴时晴变幻不定。杨一宁看了自是不敢再说话,这得默默地坐在旁边。幸好柳雪飞没过多少时候就自己打破了僵局,轻叹了一声,缓缓地说:“我这毛病是从小养成的,很多年了,现在知道这样不好也没法改了…唉,我从小就活得像个男孩子,我努力想改变自己但我知道我只是在骗自己,骗父母,骗周围认识我的人。” 杨一宁心想自己不知多少次在梦里变成柳雪飞的样子,也不知多少次钦羡柳雪飞的容貌,柳雪飞的快乐,但万没想到柳雪飞竟然有这麽多的苦恼,这麽深的无奈。 一声叹息惊醒了杨一宁的遐思,他回过神来继续听柳雪飞说:“我的父母虽然都是天津人,但我却不是在天津出生的。我出生是在一个农村,说大了隶属河北省,说小了我也不知该在哪个县内。那个小村子背靠是片山,光秃秃的没有什麽景色可言。我父母的单位就在这个小村里面,一个单位里还有很多的叔叔和阿姨,我父母带在那里的时间算短的大约有两三年吧,有的人我记得好像已经呆了十年了。” 看着杨一宁眼中的疑惑柳雪飞忙解释说:“我忘了告诉你,我的父母最早的工作是在地质队,那片山里传说有人曾经发现过金矿,所以他们就都在那里住了下来不断地寻找。我就在那里出生,我就在那里长大,大人们从来都没工夫管我们,孩子们就天天自己随意的玩儿,随意的闹。当时我周围都是男孩子,大家什麽都不懂,带着我成天的疯跑,我也喜欢跟他们在一起。那时候我的爬树水平可是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孩子的。就这样我快乐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我跟那帮男孩子一起下河被我母亲看到后事情就有了变化,周围的男孩子们忽然都远离了我,而且是在刻意的躲避我,我追上去问他们得到的答案是我是个女孩儿,跟他们不一样!从那天起我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了,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麽会不是个男孩子,为什麽要生成这个样子。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想做一个男孩子的。” 柳雪飞一口气说到这停了下来,胸口快速的起伏显见内心是多麽的激动。停了一停柳雪飞又说:“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是沈力的爸爸救了我的爸爸,然后是沈力的妈妈也给死了,大人们决定要把我们这些孩子都送回城,都上学受教育。我的父母就是那时双双都辞了职,带着我和沈力回到了天津。先把沈力安顿在他奶奶那里后,父母又把我们安排上了学。由于我们当时都来自乡下,所以有很多习惯是让城里孩子笑话的,沈力要比我大上几岁,事事都为我出头,一年里不知为了我打过多少架,最后打的周围没有一个人赶来惹我,我也可以每天跟他混在一起。为这我妈不知说过我多少次,说我是个女孩子,不能整天打打闹闹的…我自是听不进去,只一心想着做男孩儿的好。渐渐的我的身体开始发育了,我才发现我真的跟那些男生有很多不一样,才被迫开始做一个女生。但是…但是一切都晚了。” 说着柳雪飞的眼里晶莹闪闪,神情无比落寞和哀伤,这样子是杨一宁从没见过的,吓得他忙问:“雪飞,你没事吧?” 柳雪飞笑了笑,说:“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往事情不自禁…这件事我藏在心里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了没向外人说过,今天能说出来我觉得真的轻松了许多…谢谢你。” 杨一宁也笑了:“既然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而且我们又能相识,看来命中注定我们就应该是朋友的。其实今天有人能理解我心中的事我也觉得舒畅了不少,我还得谢谢你呢。” 柳雪飞一把拍在杨一宁的肩上,脸上涌出笑容。杨一宁看着柳雪飞的笑只觉得身体里暖暖的,也笑了。 从那天起两个人的感情更加不一般了。 十五 玉帛 “高三”时光快如流水,就在两个人相互扶持中录取通知书飞到了他们眼前。杨一宁被北京中大计算机系录取了;柳雪飞同样也是要去北京的,因为她被北京新大录取了,专业是通讯技术。 这两所大学可都是中国有名的学府,两个人的专业也是时下最热门的专业,无论是谁取得这个成绩都会感到十分满意的。杨一宁倒还好说,因为他平时学习就一向很好。柳雪飞却不同了,这个成绩可以算是她超水平发挥的结果,令周围人吃惊咋舌。 高三后的暑假可以说是相当放松的一个假期,每个毕业生都会长舒口气,放下一切压在身上长达三年的包袱,痛痛快快的去做已经有点淡忘但却是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杨一宁跟柳雪飞也不例外。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不知在干些什麽。有时两边的大人也很奇怪,一个男孩子跟一个女孩子竟然会处的这麽好,可看两人又不像是…杨一宁的父母怜惜自己的儿子难得有个好朋友;柳雪飞的父母知道杨一宁诚实,正直,知道自己女儿有今天全靠了他,所以也希望柳雪飞能多跟他来往。这样两家大人也就不吱声了。 这一天,已快临近两个人去北京报到的日子了。柳雪飞又把杨一宁叫到自己的家里。杨一宁是很想去的,因为在那里他总是能穿上新的内衣,而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杨一宁高高兴兴来到柳雪飞家里,可今天却与往日有些不同。柳雪飞并没有招呼他换上这个或是穿上那个,而是把他让到客厅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聊着天。渐渐的杨一宁感到有些烦了,墙上的表也已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中午,杨一宁正想提议去吃饭,门忽然被粗暴的敲响。柳雪飞脸色微微一变,轻声说了句:“你先坐着,别担心。”然后快步去开门了。杨一宁不知这句话的意思正在猜测着,一个人已走进了屋里。 屋里猛然暗了一下,杨一宁本能的看过去。来的这个人生的又高又大,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条短裤,光脚没穿袜子趿拉双拖鞋,裸露在外面的肌肉黝黑坚实。杨一宁心中一动,隐隐知道来的是谁了…来的人也不说话只是睁大了一双环眼上下看着杨一宁,屋里静的只怕连针掉地上都应听得见。 柳雪飞走了进来马上感到两个人的尴尬,笑着一拍来人的肩膀,说:“哥,屋里坐。在我这里你还客气呀?” 来人粗豪的脸上闪过几分微笑,粗声说:“小飞,这位就是那谁吧。” 柳雪飞忍不住一笑:“忘啦?这次可是你要找人家的,上次你还犯浑打了他,连人家叫什麽都忘了?” 来人讪讪的笑着:“我知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别笑我,我想想…” 杨一宁在旁忍不住了,站起来说:“我叫杨一宁。” 来人“哈”的一笑,一把抓住杨一宁的肩膀,说:“对了,我想起来了。” 柳雪飞怕杨一宁受不了这个,忙说:“哥,你先坐呀。喝水吗?”说着推了一下来人,顺势把他押在杨一宁肩上的手甩掉了,又说:“一宁,这是我哥沈力,你还记得吗?” 杨一宁淡淡地说:“我当然记得。你们先聊,我不打搅了。” 柳雪飞忙说:“一宁,先别走。其实这次是我哥要我约你的,他说有事找你。” 沈力又凑了过来,脸上竟然显出有点不好意思:“兄弟,上次是我不对,哥哥我赔不是啦,你别往心里去。” 柳雪飞也说:“一宁,你说过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反悔吧?” 杨一宁默然不语,双眼从沈力粗豪的脸上扫到柳雪飞俊秀的脸上,又扫了回来,良久才轻轻地说:“算了,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沈力闻听粗声大笑:“好!这才像个汉子!走,兄弟咱们到外面吃饭去,我请。” 杨一宁不答话,只是向柳雪飞看去。柳雪飞忙说:“一宁,我还有事,就不去了。我哥是实心实意地请你,他说还有事要找你,你就去吧。” 杨一宁心里奇怪,忍不住问:“力哥,你找我什麽事,就在着说就行了,没有必要乱花钱。” 沈力尴尬的笑着,大手使劲挠着头,也看向柳雪飞。柳雪飞只好又说:“一宁,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我哥就是不对我说,你就去吧。” 杨一宁见推托不过,勉强点了点头。沈力仿佛舒了口气,哈哈大笑,一把抓住杨一宁的手,在笑声中两人走出了门。 柳雪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追到门口,冲着楼梯喊道:“哥,别喝醉了,一会儿把他送回来。” 楼下遥遥传来沈力的应声:“小飞,放心吧。待会儿我让杨子给你带回来些。” 十六 托付 在街的拐角处有一间不大的饭馆,透过玻璃窗看进去里面也就四十几平米,但桌椅整齐,纤尘不染。 沈力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挑起了缤纷的塑料软帘,回头大声说:“杨子,就这间吧。”杨一宁本来是在后边慢慢的跟着的,一看这样忙紧走了几步到了门前,说:“力哥,不用让了,你先。”说着作势要接过被撩起的软帘。沈力打了个“哈哈”口里说:“咱们兄弟还让个什麽,你先进去吧。”说着随手在杨一宁肩头推了一下。杨一宁只觉这股劲儿好大,不由自主地就进了屋。 两人找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沈力大声喊了一嗓子:“点菜!” 旁边走来一个蓝衣少妇,体态窈窕,细眉大眼,通鼻红唇,头发随意的在后面梳成马尾,更显得飒爽利落。杨一宁忽然想起“三国”里的一句话“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心里隐隐有了另一句话。 当时北地人们的经商意识并不十分浓厚,见到的大部分也都是国营店里的,没有一点朝气,再加上杨一宁刚从书山中抬出头来,两眼朦胧哪曾见过世面?所以就有了几分遐思。 轻盈几步就来到桌旁递上了菜谱,笑着说:“每次来都这麽大呼小叫的,生怕没人知道。今天想点点什麽?” 沈力也是一笑:“咱就是个大嗓门,憋着说话还难受。霞姐,今天请个朋友吃饭,你推荐推荐有什麽。” 霞姐想了想,说:“今天的酱牛腱是新卤出来的…还有刚托人从海上带了点皮皮虾,炒一炒挺新鲜的。青菜今天有荷兰豆,黄瓜也不错。” 沈力微点了点头,也不翻菜谱,随口说:“先来两盘鱼香鸡丝,一盘先上,一盘带走。再来个你说的炒皮皮虾,口儿重点…再炒个荷兰豆吧,这东西挺新鲜的…对了牛腱子切一盘儿来,再来点三合油。” 霞姐一面把菜名记在本上,一面又问:“喝点什麽?” 沈力用眼看了看杨一宁,眼中有一丝询问。杨一宁忙说:“力哥,我不喝酒。” 沈力“嗯”了一声,抬头说:“来两瓶啤酒,要凉的。下午还要进厂子,就不喝白的了。”低头又对杨一宁说:“杨子就一杯,别驳哥哥。” 杨一宁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想说什麽又咽了回去。 工夫不大菜摆了一桌子,酒也摆在了两人的眼前。沈力顺手抄起了一瓶离他比较近的凑到了杨一宁的杯前,口里说:“啤的还不是跟水一样,去趟厕所就没了。杨子你别动,哥哥给你倒上一杯,你尝尝。” 杨一宁见躲不过了,也只得由他,口里不住说“力哥,我不会喝酒,就一杯,我只能一杯。” 沈力也不说话,倒完了酒,酒瓶也不放下而是一仰头嘴对着瓶口一口气干了进去。停了一下,指着桌上的“鱼香鸡丝”说:“这儿的鱼香鸡丝做得不错,小飞最爱吃了。不过,你千万别要鱼香肉丝,他不爱吃…” 说完挠了挠头,神情欲说还休,无比的尴尬。杨一宁倒是大方得很,主动说:“力哥,有什麽话就直说吧。”不管杨一宁的心态如何,毕竟也以男儿身过了近二十年,自然养成了些脾气。 听到杨一宁的鼓励,沈力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猛抄起另一瓶啤酒又大喝了一口,脸色变得甚是凝重,低声叹了口气方说:“你知道我跟小飞的关系?” 杨一宁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沈力缓缓地说:“山里开矿本来就很多危险,火药没有按预期的爆炸,山石飞了过来我爸冲过去压在了他爸身上…我妈由于悲痛,又加上受了凉也跟着走了。然后我们就都回来了,这麽多年我一直是受他爸他照顾,我跟小飞是从小长起来的。” 沈力显然还有些拘束,说话也有些零乱。杨一宁也被说什麽,只是在对面静静地听着。沈力又喝了口酒,接着说:“小飞从小就跟我一起玩儿,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她长大了,也漂亮了起来,我也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开始喜欢上了她,甚至决定要娶她。”说着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苦:“上次我见到你就感觉到你要把小飞从我身边夺走,所以我心里很不痛快,借着酒发了疯,你别怪我。” 杨一宁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力哥,我也不是那麽小心眼儿的人,那事我早就忘了。” 沈力举起酒瓶在杨一宁的杯上碰了一下,说:“来,杨子,当哥哥的敬你一杯。”说着也不管杨一宁喝不喝,扬起脖来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反手用衣袖擦了擦嘴,神情已不显很为难,说:“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跟小飞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们才是。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马上都要娶上大学了,不像我初中都没毕业就被分了流。你们马上就要去北京,我是不能在小飞身边了,只能把她托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欺负。说实话我以前听看不起你的,觉得你也就是学习好了点没什麽大不了的,把她交给你我很是不放心,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以后也要学的强些,像个男爷儿们!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把杯里的酒给干了,不过喝过这杯酒后小飞如果是受了什麽委屈,甚至是少了根汗毛,我都要找你算账!” 杨一宁听着忽然觉得热血沸腾,男儿的自尊瞬间升华到了顶点,也不说话,猛然端起面前一直没有动过的酒杯仰头一饮而进。酒入喉间,杨一宁觉得嗓子里无比刺痛,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使得杨一宁头脑变得清醒,忍不住暗暗好笑:“好像要变成男人的是柳雪飞呀!” …… 完